名校入學丑聞轟動美國

●本報駐美國特派、特約記者 張夢旭 溫燕 ●任重 甄翔

“一名不會踢球的女孩以明星球員身份被耶魯大學招募，價格120萬美元”“一名聲稱患有學習障礙的男孩，在監(jiān)考老師幫助下分數(shù)達標，價格5萬美元”……12日，美國司法部曝光美名校招生賄賂丑聞，指控50人涉嫌參與“購買”耶魯、斯坦福等大學入學資格的驚天騙局，行賄者多是富商、高官、明星等社會名流。美聯(lián)邦檢察官稱這是“司法部起訴過的最大規(guī)模入學舞弊案”。富人特權(quán)、名校招生制度、社會公平等話題在美輿論場被激烈討論。哈佛大學知名法學教授艾倫·德肖維茨12日說，這將是“21世紀重大丑聞”之一，現(xiàn)在被披露的還只是“冰山一角”。

“一幅丑陋畫卷”

“被披露的法庭文件描繪出一幅丑陋畫卷”，美國《華盛頓郵報》報道稱，美國司法部12日舉行記者會，宣布對6個州的50人提出指控。他們中包括33名行賄的學生家長、9名名校體育教練和其他相關(guān)人員，被控罪名包括勒索、合謀、欺詐、洗錢和妨礙司法等，涉案金額高達2500萬美元。美國《紐約時報》評論說，這一騙局牽連之廣、行事之大膽甚為驚人。丑聞揭露出一些富人家長為讓孩子進入美國名校可以如何不擇手段。

名為“校隊藍調(diào)行動”的大規(guī)模調(diào)查耗費美國司法部、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和國稅局10個多月時間，涉及全國200多家代理機構(gòu)。12日一早，約300名執(zhí)法人員在全美各地展開特別逮捕行動。檢方稱，這些家長大多是金融企業(yè)高管、律師行業(yè)翹楚和好萊塢明星等社會名流，其中最為著名的是美劇《絕望主婦》主演霍夫曼和以情景喜劇《歡樂滿屋》出名的女星路格林。被卷入丑聞的包括耶魯大學、喬治城大學、南加州大學等名校。

這起龐大騙局的中心人物名叫威廉·辛格。他以非營利組織“關(guān)鍵全球基金會”為幌子，通過兩種方式把富人的孩子“買進”常春藤——幫客戶子女在ACT或SAT考試中作弊，或者賄賂體育教練，讓學生被大學校隊錄取。辛格經(jīng)營的這家機構(gòu)從2011年以來就一直操持此項“業(yè)務(wù)”。

12日下午在波士頓聯(lián)邦法院出庭時，辛格身穿深色西裝，一動不動地坐著，描述自己如何操縱作假。《紐約時報》報道稱，在證詞中，辛格將自己的賄賂和洗錢體系稱為“一道側(cè)門”。他說：“有一道正門是學生自己的努力，有一道后門是學校的募捐系統(tǒng)，但這些都不能保證他們進得去大學。然后我設(shè)計了一道側(cè)門，向那些家庭提供保證。”據(jù)美國聯(lián)邦檢察官安德魯·萊林介紹，家長們擺拍孩子從事熱門運動的照片，辛格的同事甚至將照片PS，把孩子的臉貼到某個真正運動員的照片上。辛格還可以給學生雇“槍手”替考，或者直接買通考試中心工作人員篡改考試成績。

在起訴書披露的案例中，一名申請耶魯大學的女學生從未踢過足球，她的父母向辛格支付120萬美元，將其包裝成南加州一個著名足球俱樂部的聯(lián)合隊長。耶魯大學足球隊主教練從辛格處收受至少40萬美元好處，這名女孩順利獲得入學資格。在另一個案例中，辛格讓一名家長謊稱兒子有學習障礙，以讓考試時間從正常的一天延長到兩天。他還串通考試中心的監(jiān)考人員，允許學生作弊。這名家長向辛格支付了5萬美元。

“每一名舞弊入學的孩子身后，都有一名誠實、真正出眾的孩子被拒之門外”，安德魯·萊林批評金錢和欺詐正緩緩滲入名牌大學的招生流程，編織出越來越大的腐敗黑幕。在社交媒體上，許多人美國人表示氣憤但并不驚訝。美國全國廣播電臺評論稱，很多人會說“看看，本來就是這樣的”，只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正在失控。

不只是腐敗

涉事的美國大學迅速作出回應(yīng)。12日，斯坦福大學和南加州大學解雇了被控收受賄賂的教練和運動項目高管。美國檢察官認為，通過“捷徑”進入大學的學生并不了解父母的所作所為，因此涉事學校尚未表示要開除或處理這些學生。《紐約時報》稱，這一極端的非法案例說明，通過金錢來獲取在頂尖大學的一席之地正成為一種越來越普遍的做法。但涉事學校表示，不相信招生官員知道或參與這項計劃，他們將學校描述為受害者。

這起丑聞在輿論場掀起的風暴中，學校并不被認為那么無辜。“這不只是腐敗”，英國《衛(wèi)報》稱，富有的家長們其實不必賄賂教練，直接賄賂學校——不好意思，說錯了，是給學校捐款——就行了。美媒此前曾披露學校通過年度“觀察名單”給“VIP申請人”特殊錄取待遇的情況。捐款50萬美元，申請人的文件就會被標上“必須進入觀察名單”標識。《今日美國報》報道說，2006年，名為《錄取的代價》的書專門講述美國富人如何通過捐款等方式將子女送入名校。美國前副總統(tǒng)戈爾的幾個兒子走的就是這條路。

遭到批評的還有美國名校的“傳承入學制度”。“為什么說大學錄取丑聞如此荒謬”，美國《大西洋月刊》以此為題評論說，“傳承入學”是指有人進某名校就讀后，其家族的申請人就能得到優(yōu)先待遇。目前，哈佛大學本科生通過“傳承入學制度”申請成功的比例約為14%，而校友子女申請哈佛通過的比例是非校友子女的5倍。

在哈佛大學教授艾倫·德肖維茨看來，這些丑聞的根本原因是大學廢除成績制。他12日對福克斯新聞?wù)f：“時光如果可以倒回50年前，我開始在哈佛任教時，這么做是行不通的，因為沒有好成績就會被卡掉。”

《華盛頓郵報》評論稱，其實富人用他們手中的權(quán)力、影響力和錢財在子女入學時贏得優(yōu)勢，在美國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這次的丑聞細節(jié)令人驚恐。“向曝光丑聞的調(diào)查人員致敬吧”，《衛(wèi)報》說，精英學校正在固化階層不平等，而不是減少這種情況。出問題的不僅是辛格和他的那些客戶，還有整個系統(tǒng)。

病態(tài)的贏者通吃社會

《華盛頓郵報》認為，這是一個關(guān)于財富帶來特權(quán)的故事，但故事最引人注目之處在于，這些人仍然害怕自己的財富不夠多。該報稱，說到底，這是一個贏者通吃社會帶來病態(tài)惡果的故事。如果小卡梅倫或麥迪遜進了圣地亞哥州立大學而不是斯坦福，他們就認為生活將遭遇悲慘失敗。

“我們當然有很多途徑可以改變大學錄取程序，但我們也可以做更多”，《華盛頓郵報》稱，首先應(yīng)該確保一個人能否上大學與其出身無關(guān)。精英學校仍會存在，但非精英學校也可以提供能找到好工作的良好教育。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一個政黨想朝這個方向努力，另一個政黨就會說“不，謝謝，現(xiàn)在的情況不錯”。

辛格12日在法庭承認犯有共謀敲詐勒索罪、洗錢罪、串謀逃稅罪和妨礙司法公正罪。CNN稱，他可能面臨最高65年監(jiān)禁以及125萬美元罰款。報道說，此次丑聞的涉案人員都應(yīng)受到懲罰。富人有一套不同的司法體系，也有一套不同的入學系統(tǒng)。但通過這次訴訟，我們或許可以離改變這些不公平更近一步。“賄賂、欺詐和謊言，這一切都毫無意義。”美國“石英”網(wǎng)站則試圖給普通人以希望。文章說，學校的名氣并不能決定你學到什么。去年斯坦福大學的一項研究表明，在大學里做什么，遠比上什么大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