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云教授從沖任論治復發性外陰陰道假絲酵母菌病經驗及常用藥對

賈麗娜 李祥云

[摘要] 本文旨在介紹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李祥云教授治療復發性外陰陰道假絲酵母菌病（RVVC）特色經驗。李教授認為治帶之法與調經之法本質相通，RVVC主要病機為沖任虛損。以《醫學衷中參西錄》固沖湯作為固攝沖任之氣血的基礎方劑，運用“血水同治”理論，收斂沖任之滑脫。該病的發生離不開沖任之濕、熱、瘀的病機關鍵，因此，其在配伍上多采用利濕、清熱、活血之藥，祛沖任之邪，理沖任之瘀。本文總結了李教授臨床常用經驗藥對，以供同道共勉。

[關鍵詞] 復發性外陰陰道假絲酵母菌病;沖任;帶下病;藥對

[中圖分類號] R271? ? ? ? ? [文獻標識碼] A? ? ? ? ? [文章編號] 1673-7210（2019）01（c）-0000-04

[Abstract] This article aims to introduce feature experience in the treatment of recurrent volvovaginal candidiasis（RVVC） of Professor LI Xiangyun， who is a national expert in Chinese traditional medicine. Professor Li thinks that the essence of RVVC treatment is similar to the method of regulating menstruation. The main pathogenesis of RVVC is the deficiency of Chong and Ren meridians. Experienced prescription Gu Chong Tang from the Book Record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and Western Medicine in Combination， was used as the basic prescription. The theory of “blood and water with the same treatment” was applied in astringing Chong and Ren meridians′ gliding. The occurrence of this disease cannot be separated from the key pathogenesis， containing wet， heat and blood stasis. So in the decoctions， clearing away heat and activating blood， dispelling Chong and Ren′s pathogens， and regulating the Chong and Ren channels were commonly used in clinic. This article summarizes the commonly used herbal pairs by Professor LI for mutual encouragement.

[Key words] Recurrent volvovaginal candidiasis; Chong and Ren meridians; Leucorrhea disease; Herbal pair

李祥云教授是上海中醫藥大學中醫婦科教授、博士生導師，第五、六批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全國名老中醫傳承工作室指導老師，上海市名中醫，從醫50余年，對于婦科奇病、難癥，總能立起沉疴。筆者承蒙李師悉心教誨，現擷取經驗二三共勉。

霉菌性陰道炎即外陰陰道假絲念珠菌病（VVC），是婦科門診常見病，其主要臨床表現為陰道白帶多，呈豆腐渣樣，伴有外陰瘙癢及灼痛難忍。該病常常具有較高的復發率。復發性外陰陰道假絲酵母菌病（RVVC）是指曾經患有VVC的患者，經治療真菌檢查為陰性，臨床癥狀和體征消失;后患者再次出現臨床癥狀且真菌檢查呈陽性;或1年內反復發作≥4次[1]。

VVC的病因多為間接接觸傳染和性傳遞、環境和生活過度講究衛生、霉雨氣候與潮濕衣著、抗生素長期應用或濫用、應用大劑量雌激素、長期使用免疫抑制劑等，RVVC的發病機制可能與誘發和易感因素長期存在相關。

1 病因病機

中醫認為VVC屬于帶下病和陰癢范疇。《素問·骨空論》曰：“任脈為病，……女子帶下瘕聚”，《神農本草經》稱為“赤白沃”或“漏下赤白”，《脈經》稱“五崩”，《金匱要略》又稱為“下白物”，這些均屬于帶下的范疇。

奇經八脈中，沖、任、督三脈皆起于胞中，婦科古稱帶下醫，所囊括的經、帶、胎產諸疾，均與奇經關系密切。宋·陳自明在《婦人大全良方·博濟方論》指出：“婦人病有三十六種，皆由沖任勞損所致。”可見沖、任二脈對帶下病的發生有重要影響。針對RVVC纏綿難愈、病情反復的特點，李教授臨床治療以“沖任為病”理論進行辨析，認為各種因素導致沖任虛損為主要病機，同時久病必瘀，在治療中兼顧虛、瘀的病機。

現代醫學認為陰道具有“自凈作用”，可以維持弱酸性環境，陰道微生態穩態是陰道菌落與機體的免疫狀態之間的平衡，年齡、體內性激素水平變化、月經期使用的衛生品種類、性交頻率及性伴侶數目都會對陰道微環境穩態造成影響[2]。這種觀點與中醫的邪正理論不謀而合，機體免疫功能和陰道正常菌群之間保持著一種對立統一的關系，是一種動態的微調平衡。李教授認為RVVC的發生是病原微生物的致病力和機體免疫屏障之間平衡被打破的結果。

2 辨證要點及治法方藥

2.1 病在沖任，水血同治

RVVC的發生雖然與不良衛生習慣和氣候環境因素密切相關，但是中醫病機始終離不開沖任虛損的根本，同時機體濕邪浸淫，病久入絡，纏綿難愈。李教授在治療上多推崇張錫純《醫學衷中參西錄》中的固沖湯扶正固沖任之本。固沖湯原方由黃芪、山茱萸、炒白術、生白芍、煅龍骨、煅牡蠣、海螵蛸、茜草、棕櫚炭和五倍子組成，主要功用為益氣健脾，固沖攝血，臨床中大多用來治療氣虛、沖脈不固所導致的崩漏癥。萬密齋《廣嗣紀要》載：“女子之血謂之七損，上為乳汁，下為月經，交合浸淫之水與夫漏濁、崩中、帶下之物，皆身中之血也”[3]。指出血又可以轉化為乳汁、帶下。馬大正教授也總結“血水同源”“水血轉化”“水血互治”理論，與李教授觀點相映生輝，治帶之法與調經之法本質相通[4]。止崩之法用于帶下病，究其根本為沖任損傷。張錫純制“清帶湯”（生山藥、生龍骨、生牡蠣、海螵蛸、茜草）治“婦女赤白帶下”。處方用藥與固沖湯多有重疊，也正是“水血同治”的體現。

2.2 反復發作，責之沖任之虛

隋·巢元方《諸病源候論》首先提出“帶下病”的名稱，并指出“帶下者，由勞倦過度，損動經血，致令體虛受風冷，風冷入胞絡，博其血之所成也。”他認為帶下病的病因病機是風冷寒邪入于胞絡所致，兼之勞傷體倦，房勞過度，內外相感而致。張錫純謂“……帶下為沖任之癥。而名為帶者，蓋以奇經帶脈，原主約束諸脈，沖任有滑脫之疾，責在帶脈不能約束，故名為帶也。”

李教授在臨床中認為，沖任病變一般都是久病所累及;沖任二脈的病變，除直接損傷（如手術）所導致外，大多起于久病之后。沖任之虛損在RVVC的患者中臨床多見于久病（長期抗生素或者激素應用）、房勞（不潔性生活及多個性伴侶）、多產（多次人流）損傷腎精血脈，“腎主閉藏，亦主翕納”。其氣化收斂之力，能攝納氣、血、津、液使之歸根。故“腎虛之人，沖氣多不能收斂，而有上沖滑脫之弊”。葉天士在《臨證指南醫案》中提出：“奇經八脈，隸于肝腎為多”“肝腎內損，漸及奇經諸脈”“肝腎下病，必留連及奇經八脈”“肝血腎精受伐，致奇經八脈中乏運用之力”。《臨證指南醫案·崩漏》中指出：“產育頗多，沖任脈虛。”《臨證指南醫案·淋帶》載王姓婦人“產后漏淋成帶，入暮溺頻不爽，驚恐神呆，骨骱盡痛，是肝腎內損，漸及奇經，不司束固，是產后虛在下。”[5]久病損傷沖任導致帶下淋濁，尤其以腎不固水為重。李教授治本病機多以補腎氣固沖任為本，建中氣益沖任之源，助收澀理沖任為標。

2.2.1 黃芪配黨參? 《臨證指南醫案·崩漏》“夫沖任血海，皆陽明主司。”脾胃同居中焦，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養肝腎，益精血不見效者，必須建中以資氣血之源，注養沖脈。黃芪性味甘溫，奇經入督脈，具有補中益氣、健脾益肺、托毒生肌之功效。黃芪具有抗炎、調節免疫功能[6]，可以增加機體非特異性免疫效應[7]。黃芪多糖可通過影響輔助性T細胞Th1/Th2與Th17/Treg細胞因子而發揮抗炎和免疫調節作用[8]。黨參性味甘平，具有補中益氣、健脾益肺之功效。黨參提取物對環磷酰胺處理的免疫低下小鼠有免疫保護作用[9]。二者是李教授在臨床中治療脾腎氣虛證基礎藥對，可以提高病后修復能力。

2.2.2 山茱萸配山藥? 山茱萸味酸，能收斂元氣，固澀滑脫，收澀之中兼具條達之性，凡人身之陰陽氣血將脫者皆能斂之，救脫藥當以山茱萸為第一。山茱萸多糖可以使環磷酰胺腹腔注射造成白細胞減少癥的小鼠的白細胞量明顯升高，表明山茱萸多糖在免疫調節方面的重要作用[10]，同時還具有抗炎止痛作用。山藥，奇經入任脈、沖脈、帶脈。滋脾益腎，滋潤血脈，固攝氣化，寧嗽定喘，既能利濕，又能收澀。山藥以補為主，治在滋真陰固元氣。二者配伍，補腎氣，助收斂精氣。

2.2.3 白術配白芍? 白術味苦、甘，性溫，具有燥濕和中，補脾益胃之功。《本草通玄》稱：“白術，補脾胃之藥，……土旺則能健運，……土旺則能勝濕，故患痰飲者，腫滿者，濕痹者，皆賴之也。”白芍，苦、酸，涼，奇經入沖任二脈;功用：養血柔肝，緩中止痛，斂陰收汗。《廣利方》用治婦女赤白下，年月深久不差者：白芍藥三大兩，干姜半大兩。細銼，熬令黃，搗下篩，空肚，和飲汁服二錢匕，日再。《奇經藥考》認為“白芍治帶下腹痛”。二者配伍健脾養血，濟沖任氣血之源。

2.2.4 龍骨配牡蠣? 龍骨、牡蠣二者奇經皆入沖脈。張錫純謂：“龍骨，味淡，性平。質最粘澀，具有翕收之力，故能收斂元氣，固澀滑脫。牡蠣味咸而澀。二藥配伍，斂正而不斂邪，故凡心氣耗散，肺氣息忿，肝氣浮越，腎氣滑脫。用之皆有捷效。”又言：“龍骨善化瘀血，牡蠣善消堅結。二藥并用，能使血之未離經者，永安其宅，血已離經者，盡化其滯。”李時珍《奇經藥考》認為：“龍骨治帶脈為病，概帶下日久，非固托不能奏效。”龍骨的現代藥理研究多選用含龍骨的湯劑及其有效部位或是龍骨水煎液，其藥理作用主要有鎮靜安神、抗抑郁等[11-12]。牡蠣多糖對小鼠的非特異性免疫和細胞免疫功能有較顯著的增強作用[13]，牡蠣的現代藥理研究則多集中在抗病毒、抗氧化、抗腫瘤、抗衰老等方面[14]。二者配伍固沖任之滑脫，收斂氣血之耗散。

2.2.5 茜草配烏賊骨? 茜草配烏賊骨即為《黃帝內經》四烏賊骨一藘茹丸，為沖任虛損要藥。李教授常在帶下病臨證配伍使用。烏賊骨，又名海螵蛸，氣味咸溫下行，《本草經疏》云：“烏賊魚骨，味咸，氣微溫無毒，入足厥陰、少陰經。厥陰為藏血之臟，女人以血為主，虛則漏下赤白，或經滯血閉，寒熱癥瘕;少陰為藏精之臟，主隱曲之地，虛而有濕，則陰蝕腫痛，虛而寒客之則陰中寒腫。”腎為水火之宅，腎中水火即濟，其功能方可正常。烏賊骨可涵養腎水，助腎閉藏，收澀止帶;而血肉有情之品亦可補助精血之不足，其微溫之性還可振奮元陽，促進精血的化生。茜草，氣味甘寒，可柔肝涼血止血、活血化瘀。《本草綱目》李時珍云：“……味酸入肝，而咸走血，專于行血活血。俗方治女子經水不通，以一兩煎酒服之，一日即通，甚效……”茜草甘寒之性可入肝養血止血，行血之力又可活血化瘀，從功能上恢復肝之“體陰用陽”。二味合用，一則補養肝腎精血，二則恢復肝腎封藏，固沖止帶，三則化瘀調沖。

2.2.6 椿根皮配墓頭回? 椿皮具有清熱燥濕、收澀止帶、止瀉、止血等功效。椿根皮提取物對15株供試真菌在較低的濃度（5～80 μg/mL）表現出抑制其生長的活性，對白色念珠菌和金黃色葡萄球菌均具有較強的抑制作用[15]。墓回頭性微寒，味苦、微酸澀，該藥奇臭無比，但入煎劑臭味自然消失，有獨特的止血、收澀之效，可修復沖任損傷，此所謂“味腥氣穢，善走奇經”。李教授對于帶下病纏綿不愈者經常大劑量投之，療效頗顯。二者配伍針對帶下纏綿，可以起到清熱、收斂、止帶的效果。

2.3 病程纏綿，責之沖任之濕

金·劉河間《素問玄機原病式》中云“帶下者，任脈之病也……故下部任脈濕熱甚者，津液涌溢，而為帶下也”，帶下病的主要病因病機為濕熱郁結任脈。《傅青主女科》：“夫帶下俱是濕癥。而以‘帶名者，因帶脈不能約束而有此病，故以名之。……故婦人有終年累月下流白物，如涕如唾，不能禁止，甚則臭穢者，所謂白帶也。夫白帶乃濕盛而火衰，肝郁而氣弱，則脾土受傷，濕土之氣下陷，是以脾精不守，不能化榮血以為經水，反變成白滑之物，由陰門直下，欲自禁而不可得也。治法宜大補脾胃之氣，稍佐以舒肝之品，使風木不閉塞於地中，則地氣自升騰於天上，脾氣健而濕氣消，自無白帶之患矣。”方用完帶湯。李教授臨床秉承傅青主學術思想，沖任虛損離不開濕邪為患，祛濕清熱之藥貫穿治療過程。常用藥對舉例分析如下：

2.3.1 蒼術配黃柏? 黃柏味苦，性寒。有清熱燥濕，瀉火解毒之功效。《本草新編》謂：“黃柏，味苦、微辛，氣寒，陰中之陰，降也，無毒。乃足少陰妙藥，又入足太陽。專能退火解毒，消渴最效，去腸風，止血痢，逐膀胱結熱，治赤帶，瀉腎中相火，亦能平肝明目。”蒼術味辛、苦，性溫，具有燥濕健脾，祛風散寒的功效。黃柏配蒼術即為二妙散，是治療濕熱下注的基本方。二者相配，既能清下焦濕熱，又有健脾除濕之功，且黃柏苦寒，蒼術辛溫，苦溫同用，陰陽相濟，則能清不傷陽，相輔相成。

2.3.2 藿香配佩蘭? 藿香辛、微溫，具有芳香化濕、溫中止嘔，發表解暑的功能。佩蘭，味甘、性平，有芳香氣息，其功效具有芳香醒脾、化濁辟穢作用。生物被膜是念珠菌與胞外基質共同形成的具有三維空間結構的一種復合體。形成生物被膜是臨床白色念珠菌對大多數抗真菌藥物耐藥的重要機制之一[16]。廣藿香酮可在白色念珠菌的生長初期迅速將其抑制或殺滅，可顯著抑制白色念珠菌成熟生物被膜的生長[17]。

2.3.3 豬苓配土茯苓? 豬苓“甘、淡、平。”明·李時珍《本草綱目》曰：“豬苓，開腠理，治淋腫腳氣，白濁帶下，妊娠子淋胎腫，小便不利。”土茯苓味甘、淡，性平，具有解毒，除濕，利關節，健脾胃，強筋骨的功效。《滇南本草》謂：“治五淋白濁，兼治楊梅瘡毒、丹毒。”土茯苓提取物具有較好的抗菌作用[18]。二者配伍對于治療下焦沖任之濕邪尤為適合。

2.3.4 白芷配雞冠花? 白芷，辛，溫，奇經歸入沖脈、帶脈。具有祛風，燥濕，消腫，止痛功效。《本經》已有云：“主女人漏下赤白，血閉陰腫，寒熱，風頭（頭風）侵目淚出，長肌膚，潤澤。”《中藥學講義》中更認為白芷為治濕熱帶下的引經藥。雞冠花《滇南本草》記載“味苦、微辛，性寒。花有赤、白。止腸風血熱，婦人紅崩帶下。赤痢下血，用紅花效;白痢下血，用白花效。”雞冠花可有效增強機體特異和非特異性免疫功能，增強巨噬細胞吞噬功能[19]。雞冠花提取物對人白色念珠菌和陰道滴蟲有快速殺滅作用[19-20]。二者配伍，能清熱利濕、止帶。

2.4 病久難愈，責之沖任之瘀

帶下癥究非單純之沖任滑脫，乃是滑脫中兼有瘀滯。《血證論》卷四：“帶漏雖是水病，而亦有挾瘀血者，以血阻氣滯，因生帶濁，小調經湯隨寒熱加減治之。”張錫純曰：“帶下之病……然其病僅非滑脫也。若滯下然，滑脫之中，實兼有瘀滯。”此方用龍骨、牡蠣以固脫，用茜草、海螵蛸以消滯。葉天士在《臨證指南醫案》中指出：“奇經為病，通因一法，為古圣賢之定例”“務在氣血調和，病必全愈”[5]。李教授在治療沖任之病時，無論病之虛實，使二脈通暢貫穿治療過程，多取得奇效。常用藥對舉例分析如下：

2.4.1 丹皮配丹參? 丹皮、丹參藥對出自《施今墨對藥》，屬于清熱活血藥對中的相須配伍， 二者奇經皆入沖任。丹參活血化瘀、涼血消癰、養血安神。丹參善于去瘀生新。丹皮清熱涼血、活血散瘀。丹皮長于清透陰分伏火;兩藥配伍，涼血活血，祛瘀生新，清透邪熱之力增強。李老師常常在處方中配伍使用，防止調補沖任而留瘀滯。

2.4.2 地龍配露蜂房? 《臨證指南醫案·淋帶》指出“草木藥鉺，總屬無情，不能治精血之憊”“以草木無情之物為補益，聲氣必不相應”[5]。血肉有情之物，皆通靈含秀，善入奇經。地龍屬于蟲類藥，通絡祛風，善走奇經，驅經絡之風邪瘀阻。露蜂房屬于動物類藥物，同樣善入奇經，溫補奇經之陽，祛風攻毒，殺蟲散結，益腎溫陽，善治久治不愈之清稀帶下[21]。露蜂房具有抗菌、抗過敏的功效，對多種耐藥性細菌具有較強的抑制作用[22]。二者配伍，祛沖任之風痰瘀阻。

3 典型病案舉例

方某，女，34歲。2018年1月30日初診，就診于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龍華醫院。

主訴：反復發作VVC 2年。現病史：患者有反復發作外陰瘙癢癥狀2年，每次發病均伴有白帶增加，色黃，似豆腐渣樣，白帶常規檢查均提示：霉菌（+）。發作時均使用克霉唑類藥物陰道內置治療，瘙癢癥狀可以緩解，僅有短期療效，反復發作。近半年已經持續使用克霉唑陰道片（凱尼汀）陰道納藥治療，未曾停藥。患者就診時因被病痛長期纏繞，情緒低落，面色無華，乳房脹痛，胃納一般，大便干結，睡眠尚可。月經史：12歲初潮，7/30，末次月經2017年12月3日，7 d凈，量中等，色鮮紅，無明顯血塊，經前乳房脹痛，無痛經，無腰酸。生育史：1-0-2-1，末次妊娠2015年10月，宮外孕，行左側輸卵管切除術。2013年行剖宮產術;2011年行人流術。既往史：2014年行乳腺纖維瘤切除術。過敏史：否認藥物、食物等過敏史。體格檢查：舌質淡，舌苔薄，脈細弦。

西醫診斷：RVVC。

中醫診斷：帶下病，陰癢。

病機：沖任損傷，脾虛濕盛，濕聚下焦，瘀熱互結。

治法：益氣固沖，祛濕清熱，活血祛瘀，止帶止癢。

處方：黨參12 g，黃芪15 g，白芍12 g，白術12 g，山藥15 g，煅龍骨30 g，煅牡蠣30 g，烏賊骨15 g，生茜草6 g，椿根皮30 g，雞冠花15 g，金櫻子15 g，土茯苓30 g，豬苓9 g，茯苓9 g，生薏苡仁30 g，丹皮12 g，丹參12 g，地龍12 g，露蜂房9 g，墓頭回15 g。水煎溫服，日1劑，分2次服。

外用洗方：藿香30 g，佩蘭30 g，露蜂房9 g，白鮮皮15 g，苦參15 g，百部15 g。

醫囑：①飲食宜清淡，勿食辛辣、油膩之膏梁厚味;②適當休息，勿熬夜過勞;③適當運動，增強免疫力;④控制情緒，分散注意力;⑤少刺激陰部，包括手抓癢，不用沐浴露洗澡;⑥貼身內衣盡量棉質寬松，保證外陰部透氣性。

二診：2018年2月23日。患者服藥后，帶下量較前減少，末次月經2018年1月30日，7 d凈，量中，色黯，夾小血塊，經前乳房脹痛，無痛經，無腰酸。現月經周期第24天，本月未出現VVC癥狀，未使用克霉唑陰道片治療，患者心情較初診明顯改善，胃納佳，夜寐安，大便暢。隨守方鞏固治療，隨訪3個月，無復發。

按：本案患者就診時病程已經持續2年，發病前曾經歷宮外孕手術、剖宮產術、人流術，多次手術金石損傷沖任，沖任虧損，瘀血阻滯。患者長期經行乳房脹痛，且伴有乳腺增生，曾因乳腺纖維瘤行手術治療。肝郁與乳腺增生癥關系密切，肝之經脈貫膈，乳頭屬肝，乳房為肝經所主。乳腺增生癥多肝郁氣滯，結聚成瘀，引起乳腺增生進而變為乳腺纖維瘤。以病測證，患者肝郁長期存在，肝木克脾土，脾不升清，故而脾土之濕下陷，日久為帶下頑疾。經間期氤氳之時，陰生陽長，陰陽交替，似自然界濕熱飄蕩、煙云彌漫，病易發作。因此處方原則補益固澀為主，清熱祛邪為輔。立法以固沖湯為基礎，配伍收斂固沖止帶之藥物椿根皮、雞冠花、金櫻子，土茯苓、豬苓、茯苓、生薏苡仁利濕健脾，祛沖任之濕，丹皮、丹參、地龍、露蜂房活血通經，使沖任之氣補而不滯。本案例中除內服中藥，并配以中藥外洗，起到標本兼顧作用。

4 小結

李教授在針對RVVC臨證以沖任虧虛為本，洞悉其病根，靈活應用補腎健脾固沖止帶之法，調補沖任之氣血，收斂沖任之滑脫;選用利濕、清熱、活血藥對，直達病本，祛沖任之邪，理沖任之瘀。用藥如鼓應桴，直中肯綮。同時，耐心叮囑患者注意改變生活方式，飲食宜清淡，勿食辛辣、油膩之膏梁厚味;適當休息，勿熬夜過勞;適當運動，增強免疫力;控制情緒，適當分散對陰道瘙癢的注意力;減少刺激陰部，包括手抓癢等，從而達到調補治病、生活防病、標本兼顧，使難治性RVVC亦取得長期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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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8-07-03? 本文編輯：金? ?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