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寒真正做到快樂生產

韓寒隔幾年就會發展一個熱愛的領域，他曾靠紙筆養活自己，當讀者以為他余生就坐在書桌前老去時，他鉆進賽車，在加速燃燒的激情里，成為中國職業賽車場地賽和拉力賽雙料年度總冠軍第一人。今年，韓寒交出了票房成績超越其前兩部作品的《飛馳人生》。未來如何，韓寒還不確定，“電影耗費的精力和體力是很大的，你很難再去做別的事情。”

文/一勞

斜杠青年的進擊

在韓寒編寫的散文集《我所理解的生活》中有這樣一句話：我所理解的生活，就是和喜歡的一切在一起。韓寒不喜歡上學，于是他主動申請退學，早早離開了高考學子爭分奪秒的隊伍。韓寒喜歡文字，于是他在新概念作文大賽中拿了個一等獎。愛己所愛、無所畏懼的韓寒，在那個年代總能引發社會熱議。2010年，我們在美國《時代周刊》評選的“全球最具影響力100人”里，看到了韓寒的身影。

作為80后代表人物之一，韓寒年輕時的選擇實實在在地影響了一代人，以至于大部分人提起80后，理所當然地認為80后就該是這個樣子的：帶點叛逆的色彩，敢于追求自由與自我。但創辦新概念作文大賽的著名作家趙長天說：“大家對韓寒有一些誤解，他在媒體面前表達了很多尖銳的言論，但在生活中，他是一個很平和的人。”簽下韓寒的出版人路金波也表示：“生活中韓寒絕不是那個張揚的人。”

韓寒讀小學的時候，錄像帶市場仍處于萌芽狀態，那些在名字上過度包裝的錄像帶，往往只有看完之后才知道自己是被騙了。相比之下，獲取書的途徑更加簡單，也更容易拿起放下。再加上寫作的創作門檻很低，韓寒從初中開始就發表文章了。

那時候的韓寒還非常擅長長跑，并且以體育特長生的身份升入高中。盡管如此，他卻意外透露當時是因為學校無意間發現了他的這一天賦才去練習長跑的，“我覺得長跑特別枯燥，而且比賽沖刺時候的姿態也比較丑陋”。

后來，韓寒去參加賽車比賽的一部分原因，是覺得帶上頭盔的賽車手比長跑運動員帥多了。“人類的力量是很渺小的，跑了3000米，8000米，雖然拿了第一，但也沒法跑得特別瀟灑了。賽車是人類力量的延伸，可以把人類的力量感放大一些。”韓寒在2003年開始職業賽車生涯，并在2009年之后的10年內拿下了7個年度總冠軍。出于對賽車的熱愛，韓寒在第二部電影作品《乘風破浪》里，就將主角徐太浪設計為一名賽車手，而今年上映的《飛馳人生》，干脆只講賽車界的故事。

“以前我覺得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也許靠雜文，也許靠勇氣，也許靠爭論，后來我發現并不是這樣，要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更多可能是靠科學、靠商業。”有人把韓寒的這份領悟當做妥協，當做成熟，韓寒回應道：“我覺得這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一個人不可能在37歲的時候還和17歲時的想法完全保持一致。”

#電影《飛馳人生》海報

三部電影，逐步成長

在轉行做導演的人中，有些人經過多年準備，故事和鏡頭早已成形，還有些人只是為了多出導演這個聽起來特別厲害的頭銜。

韓寒屬于前一類，他想要當導演的夢想起源于錄像帶里的好萊塢大片，“好多東西其實是相通的，一個好的電影導演一定希望觀眾把他的東西看完，過程當中就要加入很多想法，讓一些戲變得更精彩。寫作也是一樣，還是有一些電影的技巧可以使用在里面的。”所以就像他說的那樣：“拍電影是我跟自己、跟世界對話的另一種方式。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毫無道理的橫空出世，如果沒有大量的積累，大量的思考，是不會把事情做好的。”

《后會無期》《乘風破浪》《飛馳人生》，韓寒像王家衛一樣，鐘情于給自己的電影取名四個字。這三部電影，都沒能離開車。《后會無期》里，回到故鄉的浩漢，發現整個東極島面臨拆遷問題，他的朋友—島上唯一的老師江河也將被調到更為偏遠的地區。于是浩漢決定開車送江河去3000多公里外的學校報到。《乘風破浪》里，賽車手徐太浪因為一起與火車的相撞事故，在并不清醒的意識下，穿越回自己出生前的年代，與當時仍然年輕的父親稱兄道弟。《飛馳人生》里，曾經在賽車界叱咤風云，如今卻以經營炒飯大排檔為生的賽車手張馳決定重返車壇，挑戰年輕一代的賽車手，拿回曾被自己蟬聯多年的冠軍。

韓寒在《后會無期》里安排了很多以文本形式看會更容易接受的臺詞，“喜歡就會放肆，但愛就是克制”“我們聽過無數的道理，卻仍舊過不好這一生”等等，但把這些金句安排在電影中，只是幾塊互相拼湊不起來的碎片。到《飛馳人生》的時候，韓寒已經改了很多。

之前對電影劇本和臺詞挑刺的評價，韓寒見過很多，“對我來說不大會影響到我，因為畢竟是一個20世紀就出道的男人，各種各樣的評價都見過。如果你要活在他人的評價當中，以他人的評價來指導來做自己的作品的話，那我覺得這樣的創作者也實在太弱小了。”

《飛馳人生》涉及的賽車題材對韓寒來說，確實比較得心應手，但拍攝中需要解決的困難也是成倍出現。影片的宣傳是從一組畫風清奇的大頭照開始的，九位演員在強風的攻擊下，難以維持正常表情。畫面中心的沈騰，是《飛馳人生》的主演。在此之前，“寒式幽默”與“騰式喜感”基本被歸為兩種喜劇風格。但從一條條花絮中可以看出，這兩人不僅笑點長在一塊兒，就連吐槽對方時也像在說相聲一樣。因為韓寒在開拍前都會自己大致走一遍位，確定動作，確定攝影機的移動速度，沈騰就開玩笑說他“表現欲強，表現力又差”。但其實沈騰在接受正式采訪時，總是全方面認可韓寒的導演功力，“這次合作之后，就一下明白了他為什么能當好這個導演。”

把苦和甜往心里藏

《飛馳人生》的勘景走過了大半個中國，最后才在新疆巴音布魯克找到一條未經開發的魔鬼賽道。為了達到拍攝要求，劇組直接雇了工程隊現場修路。韓寒說：“站在巴音布魯克的高山上，海拔接近4000米，一切都比想象中更為艱險。每天開工、收工就要在山路上奔波8個小時，腳底下就是百米的懸崖。在這樣的地方用真實的、甚至超過真實的速度實拍拉力賽，幾十臺賽車，幾百個工作人員，任何閃失都是大事，有著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我幾乎每天都在擔心，也睡不好覺。”

#電影《飛馳人生》工作照

韓寒比誰都更關心劇組的安全，每一輛出現在電影里的賽車，他都會率先親自測試一遍性能。即便演員們在前期都進行了專業的賽車培訓，沈騰甚至得到了韓寒培訓并頒發的拉力賽資格證，但只要是劇本里寫到的危險車戲，韓寒都會親自上陣，因此也換來一聲“愛的代駕”。

雖然電影里展示出來的賽車戲只有25分鐘，但劇組實拍了近兩個月。拍攝期間，救護車和醫療人員全天候待命，還有一架高原型直升機作為醫療救援，能縮短90%的救援時間。如果天氣無法滿足直升機起飛條件，劇組就干脆不開機。仲夏的巴音布魯克山頂，有時會飄起雪，有時也會下雨，地面一濕，劇組就只能停機。韓寒稱：“光租直升機和無法起飛的拖延期就多花了兩三千萬，新疆雖然美景如畫，但超期、超支的壓力更大。”

#電影《飛馳人生》工作照

基本上，電影中每輛賽車的改裝費用可以達到200-300萬，超過一輛超級跑車的價錢。新疆山路崎嶇，對賽車的消耗很大，單是損耗就要上百萬。333維修車隊隊員每天工作最長可達20小時，就是在不停對車輛進行維護和修繕。

比起剛做導演那會兒，韓寒胖了不少。他曾在采訪中坦誠講出自己的焦慮：“拍電影的壓力和寫作、當車手的壓力完全不同。以前比賽、寫作都沒有壓力，就是玩，比賽其實也是減壓，但是拍電影，我一天到晚坐著也感覺疲勞，一直想吃東西，不吃就感覺沒有能量。”

在《飛馳人生》上映之際，韓寒在微博上發了篇短文，大概是因為他總是片場最會撒野、最能折騰的人，所以有人問他有沒有迷茫、不安、害怕的時候，“有啊，比賽發車前，拍撞車，怕退賽，電影上映前，怕撲街，怕出事，日常生活里，怕意外，怕失去。我只是大部分時候勇氣恰好比恐懼多一些，而恐懼比勇氣多的時刻也不會告訴你。畢竟一生熱愛回頭太難，苦和甜都往心里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