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家歲末無多事,插枝梅花便過年”,這是鄭板橋的詩句。看似無所求,實則祈高雅,這是一般“寒家”難以達到的境界。雖然沒有鄭板橋的雅趣,但隨著季節的變化,我都要插花,給室內帶來一絲生機,一點喜氣。冰天雪地的寒冬臘月就更不用說了,在這色彩無比單調的季節,插花更能給人帶來暖意,帶來溫馨。
冬天里插得最多的瓶花是蠟梅和南天竹,紅色的果子配上黃色的花朵,真是美不勝收。有人說“蠟梅以水仙為婢”,最耐品味,但我家已有盆栽的蠟梅和水仙了,再插這樣的瓶花就俗不可耐了。
瓶花以單枝為妙,雙枝則俗。而且插枝不宜過多,多則亂矣,韻致全無。按照文震亨的說法,“花宜瘦巧,不宜繁雜。若插一枝,須擇枝柯奇古;二枝須高下合插。亦只可一二種,過多便如酒肆”。闡述可謂細矣,這與袁中郎《瓶史》的觀點、李漁《一家言》的見解、沈三白《浮生六記》的論述,如出一轍,都是要求插花活潑自然,有生機、有韻味,高低有層、疏密有致。
“水仙秋菊并出姿,插向瓷瓶三兩枝”。看樣子,錢牧齋也是愛好插花之人,他的詩不但闡明了插花的巧配,更說明了插花的枝數,這也應了過密過繁則俗的俗語。插花當然要根據個人的愛好,隨意調配,只要能做到巧、活、俏相融,色、形、趣相配,給人以美感,給人以享受,就是獨到天成了。
材料選取更是隨意,按沈三白的話說,枝枝葉葉都可以入詩入畫,只要給我們美感就行。“楓葉竹枝,亂草荊棘,均可入選。或綠竹一竿,配以枸杞數粒,幾莖細草,伴以荊棘兩枝,茍位置得宜,另有世外之趣”。
瓶花放置的地方要與環境的布置協調。高瓶大枝放客廳,才能大快人意;淡花小瓶置書齋,才能養心悅目。插花與寫詩一樣,功夫在插花外,有時候,一瓶插花表達出的不僅僅是詩情畫意,更是主人素來的藝術修養和內涵氣質。
盡管古人的“寧可無花,毋及凡卉”已不足取,但隨季節插入有代表性的花卉,還是應該借鑒的。人常說,蘭令人幽,蓮令人淡,菊令人野,梅令人高。蠟梅或者梅花伴上南天竹,不正是冬季的象征嗎?風拂夕照,那靈魂、那姿色、那性格,都會給我們美的靈感和享受。瓶花讓季節撫摸我們的案幾,瓶花也能讓季節泛上我們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