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外二首）

旗人之袍，不再是

腰身寬松、平直

袖口寬大，衣長至踝

如今，右衽開襟

或半開襟，立領盤紐

擺側開衩，單片衣料

收腰，無袖，或短袖

沒有必要，只有需要

就如齊P小短裙，需要的

只是展現。無所謂含蓄

無所謂神器，那些風景

自在有風景的地方

不管你以怎樣的曲線

細沿主人的身材，贏得

客人的艷羨，才能贏得

主人的歡心。但你要明白

戴花的女子，讓人愛的

一定不是頭上的花

張愛玲說：旗袍是曖昧的

浪莎襪業說：不只是吸引

木多多說：旗袍是一種廣告

山村里，有個穿旗袍的女人

和別的山村沒有什么不同

在一條山溝里。村前有河

村后有山，河前也是山

這里的黑夜，伸手不見五指

這里的白日，難得見一個閑人

這里的晨昏，甚至雞犬不得相聞

不同的是，這里有一個穿旗袍的

女人。她是這個村子的心跳

似乎沒有她，成年人就沒有話題

男人，都羨慕她的丈夫;女人

都羨慕她的衣服。所有的人

都熱衷于傳說她的故事

據說她出身于書香門第，愛上了

濃眉大眼的牛販子。與家庭決裂

自嫁到這個交通閉塞的山村

插秧、鋤禾、采山菜、燒飯、做衣裳

粗活細活，她都做得井井有條

相愛十幾年，養大了三個娃娃

可惜好景不長，牛販子見財起意

判了無期徒刑。她家的房前后院

從此經常閃現幽靈一樣的男子

有能人聞訊趕來，肩負了她的

家庭重擔。能人帶她走南闖北

還鄉時，旗袍加身，看呆了村人

旗袍開衩，衩開了男人的激情

美不美，看大腿。有人仔細打量

騷不騷，摸蠻腰。有人發揮想象

女人一如既往地模仿，穿出去的

或被猴腿，或被象腿，或被猿臂

或被虎背熊腰，壓回了箱底

能人沾沾自喜，不想發現了幽靈

且有旗袍上的斑污為證。于是

她的身上，便像掛了兩片布料

煙頭雖小，卻可在絲襪上

燙開拳頭大小的洞。也可讓體毛

變成慘叫，變成焦味，變成灰

那些留在胯下、留在腋下的疤痕

化作了揮之不去的仇恨。幸好

能人詐騙事發，再入獄門

勤勞的牛販子，拼命改造，得以

和家人早日團聚。可憐積勞成疾

再不能呵護他心愛的女人

幽靈和流言，讓她如身針氈。她

悄悄離開了山村，安身在城鎮的一隅

養雞、種菜、照顧小孩

與能人的合影，只留下旗袍照

剪掉了能人。放大的牛販子照片

掛在抬頭可見的地方

有人還會談起她，卻沒有人注意

這個靜謐的山村，像她在午睡

穿著深綠色的旗袍，凸凹有致

你從舊上海走來

款款地，你從舊上海走來

似乎帶著撩人的節奏，似乎帶著

沁人心脾的芬芳。似乎帶著

一顰一笑，似乎帶著煙雨江南的窈窕

款款地，你帶來了曲線，帶來了

端莊文雅，帶來了蓮步，甚至帶來了解放

帶來了東方民族翹起的神韻，甚至

帶來了垂涎欲滴、心馳神蕩

你帶來了祥云、刺繡、中國結、花禪

帶來了花鳥魚蟲、飛禽走獸

款款地，帶來了鏡花水月，帶來了

色彩絢麗，帶來了中國紅

你是國粹，你是國服，你是國家

非物質文化遺產。你是風情

你是風景，你是風靡世界的中國風

你是國禮，你是國母的從容

款款地，你從舊上海走來

你是東方服裝藝術的經典，長的翩躚

短的性感。你是色戒不戒，你是

愛美女人的花樣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