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保水一方》編導 蘇暢

段小龍的外號叫“龍王”，但這位“龍王”直到21歲才第一次見到成片的湖水，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密云水庫生態系統的守護者。這個“龍王”不像神話傳說中那樣一呼百應，更多的時候，遭遇的是冷嘲熱諷。

2015年起，密云水庫承擔了南水北調的調蓄任務，每天有約100萬方的南水調入水庫，蓄水量早已突破20億立方米。

由于缺乏科學的管理，密云水庫的漁業資源經歷了一段極其匱乏的黑暗時期。過度捕撈導致漁業資源減少，甚至出現了開漁僅僅一周，漁民便網不上一條大魚的極端情況。為了增加收入，水庫里的漁民們開始使用一些違法手段捕撈，其中，對漁業資源危害最大的便是電魚。通過變壓器，用瞬間的強大電流把魚電昏，一撈一大把——電魚是一種被國家嚴令禁止的、嚴重破壞漁業水域生態環境的違法行為。被電后存活的魚不吃食，也會因此喪失繁殖能力，如不杜絕，將對漁業資源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害。

段小龍在密云水庫工作了24年，也曾見證電魚的猖獗。有一次在大壩上出現了一大批死魚，全是兩三斤的。“當時看到這樣的情景心很痛，因為這些魚是我們當年投放的魚苗，這么大批量的死亡就預示著春季捕撈會損失幾千斤魚。”段小龍說，“水質好與壞，魚的凈化為主。”幾十公里外的生態失衡，將會影響北京市內2000萬居民的日常飲水。2016年8月，密云區從水庫管理處、生態辦、農業局、環保局等7個部門抽調90名執法人員，組建密云水庫聯合執法大隊。段小龍擔任隊長。他的主要工作便是與違法者斗智斗勇。每年4月1日到9月24日是禁漁期，幾乎每天都有人到庫區偷著捕魚，段小龍坐著快艇巡一圈兒要兩小時，幾十公里的水岸，哪里能藏人，他一清二楚。離岸尚有半公里，他就能在茂密的林子中發現偷漁者的蹤跡，不大的眼睛堪比鷹眼。

違法行為逃不出他的鷹眼，更逃不出他公正不阿的心。執法過程中，偶爾也會碰到熟人。有時候朋友打電話來說情，段小龍也毫不動搖公事公辦。“拿個雞毛當令箭，就你能人！”兒時的伙伴竟然就這樣沒了話說。

少數漁民也拿他的話當耳邊風。當電魚上升為犯罪行為后，段小龍經常到村子里宣講，可這些苦口婆心的提醒在他們耳中，留不過半分鐘。

劉正義，電了十幾年的魚，他自稱電魚技術能在庫區排上前三，“最多的時候這兒能有一百多號電魚的人，別人掙得多，你想停下都難！”

要杜絕違法行為，就得樹立起法律的威嚴。201 7年的一個夏夜，段小龍在巡查過程中發現了車輛，推測是偷打魚的，他和隊員們在車邊蹲點了4個小時，終于等到兩名偷漁者，查獲了電魚器，直接移交公安機關處理，最終處以刑事拘留。這是北京市第一起電魚獲刑的案例。心存僥幸的違法者們這才當了真。

9月24日，這一年的開漁期到了，下午三點，今年的捕魚證還沒有發，漁民們就迫不及待地將漁船推出水岸，等著執法大隊來查網眼、發漁證。

一年前，段小龍接到一通電話，電話里的人驚喜地說，“魚好打了。”許多人開始意識到，過去的惡性競爭才是密云水庫漁業資源匱乏的罪魁禍首。電魚、縮小網眼、在禁漁期間偷捕撈，這才是收入難以提高的原因。

漁民們終于理解了“龍王”，理解了他的嚴厲，理解了他的初心。

開漁當天，圓圓的月亮早早地升上了蔚藍的天空，段小龍駕著快艇前往水庫邊的十里八鄉為漁民們送上漁證。登記完成后，他們趕緊撒開漁網，期待新一年的豐收。那一天，漁民們總共捕魚3.5萬公斤，為近幾年來收獲最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