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景芳

“他默默地凝思著,成了他的命定劫數的一連串沒有聯系的動作,正是他自己創造的。”
經歷過這個夏天,我終于開始明白加繆說西西弗斯的話。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看待過“命運”這個詞。以前的我一直以為,命運要么已經被設定好只等我們遵循,要么根本不存在需要我們自行規劃。我沒想過還有其他可能。
A
八月,我來到郊外的祖母家,躲避喧囂就像牛頓躲避瘟疫。我什么都不想,只想要一個安靜的夏天。
其實我試圖逃避的事很簡單,大學延期畢業,跟女朋友分手,再加上一點點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的倦怠。除了最后一條讓我有點恐慌以外,一切都沒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喜歡哭天喊地。
媽媽很贊同我的做法,她說找個地方好好整理心情,重整旗鼓。
祖母家在山腳下,一座二層小別墅,紅色屋頂藏在濃密的樹叢里。
木門上掛著一塊小黑板,上面寫著一行字:“戰戰,我去買些東西,門沒鎖,你來了就自己進去吧。冰箱里有吃的。”
我試著拉了拉門把手,沒拉動,轉也轉不動,加了一點力也還是不行。我只好在臺階上坐下來等。
祖母真是老糊涂了,我想,準是出門時順手鎖上了,自己都不記得。
祖父去世得早,祖母退休以后一直住在這里,爸爸媽媽想給她在城里買房子,她卻執意不肯。祖母說自己獨來獨往慣了,不喜歡城里的吵鬧。她是大學老師,頭腦身體一直都還好,于是爸爸也就答應了。
不知道祖母一個人有沒有照顧好自己,我坐在臺階上暗暗地想。
傍晚的時候,祖母終于回來了,她遠遠看到我就加快了步子,微笑著問:“戰戰,幾點來的?怎么不進屋?”
我拍拍屁股站起身來,祖母走上臺階,用手推門軸那一側——就是與門把手相反的那一側——結果門就那么輕描淡寫地開了。祖母先進去,給我拉著門。
我的臉微微有點發紅,連忙跟了進去。看來自己之前是多慮了。
夜晚降臨,郊外的夜寂靜無聲。
祖母很快做好了飯,濃郁的牛肉香味充滿小屋,讓顛簸了一天的我食指大動。
“戰戰,替我到廚房把沙拉醬拿來。”祖母小心翼翼地把蘑菇蛋羹擺上桌子。
祖母的廚房大而色彩柔和,爐子上面燒著湯,熱氣氤氳。我拉開冰箱,卻大驚失色:冰箱里是烤盤,一排蘋果派正在撲撲地起酥,黃油和蜂蜜的甜香味撲面而來。原來這是烤箱。我連忙關門。那么冰箱是哪一個呢?
我轉過身,爐子下面有一個鑲玻璃的鐵門,我原本以為那是烤箱。我走過去,拉開,發現那是洗碗機。于是我拉開洗碗機,發現是凈水器;拉開凈水器,發現是垃圾桶;打開垃圾桶,發現里面干凈整齊地擺滿了各種CD。
《國產零零漆》嗎?我心里想,我喜歡。
最后我才發現,原來窗戶底下的暖氣——我最初以為是暖氣的條紋柜——里面才是冰箱。我找到沙拉醬,特意打開聞了聞,生怕其中裝著的是煉乳,確認沒有問題,才回到客廳。
祖母已經擺好了碗筷,我一坐下就開始狼吞虎咽。
B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在為認清東西而努力斗爭。
祖母家幾乎沒有幾樣東西能和它們通常的外表對應,咖啡壺是筆筒,筆筒是打火機,打火機是手電筒,手電筒是果醬瓶。
最后一條讓我吃了點苦頭。當時是半夜,我起床去廁所,隨手抓起客廳里的手電筒,結果抓了一手果醬,黑暗中黏黏濕濕,嚇得我睡意全無。待我弄明白原委,第一念頭就是去拿手紙,然而手紙盒里面是白糖,我想去開燈,誰知臺燈是假的,開關原來是老鼠夾。
只聽“啪”的一聲,我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左手是果醬沾白糖,右手是涂著奶酪的臺燈。
“祖母!”我喚了一聲,但沒有回答。我只好舉著兩只手上樓。她的臥室黑著燈,檸檬黃色的光從走廊盡頭的一個小房間透出來。
“祖母?”我在房間外試探著喚了一聲。
一陣細碎的桌椅聲之后,祖母出現在門口。她看到我的樣子,一下子笑了,說:“這邊來吧。”
房間很大,燈光很明亮,我的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看清這是一個實驗室。
祖母從一個小抽屜里拿出一把形狀怪異的小鑰匙,將我從臺燈老鼠夾里解放出來,我舔舔手指,奶酪味依然香氣撲鼻。
“您這么晚了還在做實驗?”我忍不住問。
“做細菌群落繁衍,每個小時都要做記錄。”祖母微微笑著,把我領到一個乳白色的臺面跟前。臺面上整齊地擺放著一排圓圓的培養皿,每一個里面都有一層半透明的乳膏似的東西。
“這是……牛肉蛋白胨嗎?”我在學校做過類似實驗。
祖母點點頭,說:“我在觀察轉座子在細菌里的活動。”
“轉座子?”
祖母打開靠邊的一個培養皿,拿在手上:“就是一些基因小片斷,能編碼反轉錄酶,可以在DNA間游走,脫離或整合。我想利用它們把一些人工的抗藥基因整合進去。”說著,祖母又把蓋子蓋上,“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這個是接觸空氣的干燥環境,旁邊那個是糖水浸潤,再旁邊一個注入了額外的ATP。”
我學著她的樣子打開最靠近我的一個培養皿,問:“那這里面是什么條件呢?”
我把沾了奶酪的手指在瓊脂上點了點,我知道足夠的營養物質可以促進細胞繁衍,從而促進基因整合。
“戰戰!”祖母遲疑了一下,說,“那個是對照,隔絕了一切外加條件的空白組。”
我總是這樣,做事想當然,而且漫不經心。
由于缺少了對照,祖母的這一組實驗只能重做。雖然理論上觀察還可以繼續,但至少不能用來發表正式結果了。
我很惶恐,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但祖母似乎并沒有生氣。
“沒關系,”祖母說,“我剛好缺少一組膽固醇環境。”
然后祖母就真的用馬克筆在培養皿外面作了記號,繼續觀察。
C
第二天早上,祖母熬了甜香的桂花粥。
祖母問我這幾天有什么計劃。我說沒有。這是真話。如果說我有什么想做的,那就是想想我想做什么。
“你媽媽說你畢業的問題是因為英語,怎么會呢?你轉系以前不就是在英語系嗎?英語應該挺好的呀。”
“四級沒考,忘了時間。”我咕噥著說,“大三忘了報名,大四忘了考試日期。”
我低著頭喝粥,用三明治把嘴塞滿。
我的確不怕考英語,但可能這也是為什么自己壓根沒上心。至于轉系,現在想想可能也是個錯誤。轉到環境系卻發現自己不太熱衷于環境,大三跑去學了些硬件技術,還聽了一年生物系的課,然而結果就是:什么都學了,卻又好像什么都沒學。
祖母又問:“那你來以前,你媽媽怎么說?”
“沒說什么。就是讓我在這兒安靜安靜,有空就念點經濟學的書。”
“你媽媽想讓你學經濟學?”
“嗯,她說將來不管進什么公司,懂點經濟學總有幫助。”
“你也不用太擔心以后。”祖母見我吃完,開始收拾桌子,“就好像鼻子不是為了戴眼鏡才長出來。”
收拾餐桌的時候我心不在焉,鍋里剩下的粥都灑在了地上。我的臉一下子燙了起來。
“沒關系。”祖母接過我手里的鍋,拿來拖把。
“流到墻角了,不好擦吧?您有擦地的抹布嗎?我來吧。”我訕訕地說。
“真的沒關系。”祖母把餐廳中央擦拭干凈,“墻邊上的留在那兒就行了。”
她看我一臉茫然,又笑笑說:“我自己就總是不小心把東西灑得到處都是,所以我在墻邊都鋪了培養基,可以生長真菌的,這樣做實驗就有材料了。”
我到墻邊俯身看下,果然一圈淡綠色的細茸一直延伸,遠遠看著只像是地板的裝飾線。
“其實甜粥最好,說不準能長出蘑菇。”
祖母看我還是呆呆地站著,又加上一句:“這樣吧,你這幾天要是沒什么特別的事,就幫我一起培養真菌怎么樣?”
我不假思索地點點頭。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接連闖禍想要彌補,更是因為我覺得自己的生活需要一些變化。
D
祖母很喜歡說一句話:功能是后成的。
祖母否認一切形式的目的論,無論是“萬物有靈”還是“生機論”。她不贊同進化有方向,不喜歡“為了遮擋沙塵,所以眼睛上長出睫毛”這樣的說法,甚至不認為細胞膜是細胞為保護自身而構造的。
“先有了閉合的細胞膜,才有細胞這回事。”祖母說,“還有G蛋白偶聯受體,在眼睛里是感光的視紫紅質,在鼻子里就是嗅覺受體。”
我想這是一種達爾文主義,先變異,再選擇。先有了某種蛋白質,才有了它參與的反應。先有了能被編碼的酶,才有這種酶起作用的器官。
存在先于本質?是這么說的吧?
在接下來的一個晚上,祖母的實驗傳來好消息:期待中的能被NTL試劑染色的蛋白質終于在細胞質中出現了。離心機的分子量測定也證實了這一點。轉座子反轉錄成功了。
經過了連續幾天的追蹤和觀察,這樣的結果實在令人長出一口氣。我幫祖母打掃實驗室,問東問西。
“這次整合的究竟是什么基因呢?”
“自殺信號。”祖母語調一如既往。
“啊?”
祖母俯下身,清掃實驗臺下面的碎屑:“其實我這一次主要是希望做癌癥治療的研究。你知道,癌細胞就是不死的細胞。”
“這樣啊?”我拿來簸箕,“那么是不是可以申報專利了?”
祖母搖搖頭:“暫時還不想。”
“為什么?”
“我還不知道這樣的反轉錄有什么后續效應。”
“這是什么意思?”
祖母沒有馬上回答。她把用過的試劑管收拾了,把臺面擦干凈,我系好垃圾袋,跟著祖母來到樓下的花園里。
“你大概沒聽說過病毒的起源假說吧?轉座子在細胞里活動可以促進基因重組,但一旦在細胞之間活動,就可能成為病毒,比如HIV。”
夏夜的風溫暖干燥,但我還是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原來病毒是從細胞自身分離出來的,這讓我想起王小波寫的用來殺人的開根號機器。一樣的黑色幽默。
我明白了祖母的態度,只是心里還隱隱覺得不甘。“可是,畢竟是能治療癌癥的重大技術,您就不怕有其他人搶先注冊嗎?”
祖母搖搖頭:“那有什么關系呢?”
“砰”,就在這時,一聲悶響從花園的另一側傳來。我和祖母趕過去,只見一個胖胖的腦袋從薔薇墻上伸了出來,額頭滿是汗珠。
“您好……真是對不起,我想收拾我的花架子,但不小心手滑了,把您家的花砸壞了。”
我低頭一看,一盆菊花摔在地上,花盆四分五裂。
“噢,對了,我是新搬來的,以后和您就是鄰居了。”那個胖大叔不住地點頭,“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第一天來就給您添麻煩了。”
“沒關系。”祖母和氣地笑笑。
“對不起啊,明天我一定上門陪您一盆。”
“真的沒關系,我正好可以提取一些葉綠體和花青素。您別介意。”
夏夜微涼,我站在院子里,頭腦有點亂。
我發覺祖母最常說的一個詞就是沒關系。可能很多事情在祖母看來真的沒關系,名也好利也好,自己的財產也好,到了祖母這個階段的確都沒什么關系了。一切只圖個有趣,自得其樂就夠了。
然而,我暗暗想,我呢?
E
轉天上午,我幫祖母把前一天香消玉殞的花收拾妥當,用丙酮提取了葉綠素,祖母興致勃勃地為自己已然龐大的實驗隊伍又增加了新的成員。
整個一個上午我都在做心理斗爭,臨近中午時終于做出了決定。我想,無論如何,先去專利局問問再說。剛好下午隔壁的胖大叔來家里賠禮道歉,我瞅個空子一個人跑了出來。
專利局的位置在網站上說明得很清楚,很好找。四層樓莊嚴而不張揚,大廳清靜明亮,一個清秀的女孩子坐在服務臺看書。
“你好,我想申報專利。”
她抬起頭笑笑:“你好,請到那邊填一張表。請問是什么項目?”
“呃,生物抗癌因子。”
“那就到3號廳,生物化學辦公室。”她用手指了指右側。我轉身時,她自言自語地加上一句:“奇怪了,今天怎么這么多報抗癌因子的?”
聽了這話,我立刻回頭:“怎么,剛才還有嗎?”
“嗯,上午剛來了一個大叔。”
我心里咯噔一下,隱隱覺得情況不太對。“那你知道是什么技術嗎?”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
“是一種藥還是什么?”
“哎,我只是在這兒打工的學生,不管審技術。你自己進去問吧。”說著,女孩又把頭低下,寫寫畫畫。
我探過頭一看,是一本英語詞匯,就套近乎地說:“你也在背單詞呀?我也是。”
“哦?你是大學生?”她抬起頭,好奇地打量我,“那就有專利了?不簡單呀。”
“嗯……不是,”我有點臉紅,“我給導師打聽的。你還記不記得上午那位大叔長什么樣?我怕是我的導師來過了。”
“哦……他個子不高,有點胖,有一點禿頂,好像穿黃色衣服。其他的想不起來了。”
果然,怪不得我出門的時候覺得什么地方不對。
當時隔壁的大叔帶來了花,我主動替他搬,而他直接用手推向門軸那一側。第一次來的人決不會這樣。原來如此。前一天晚上肯定不單純是事故。一定是偷聽我們說話才不小心砸到了花。
我一定得趕快告訴祖母。大概他以為我們不會報專利,也就不會被發現。幸虧我來了。
“這就走了呀?”我轉身向門口走去,女孩在背后叫住我,“給你個小冊子吧。專利局的介紹、申請流程、聯系方式都在上面了。”
我接過來放進口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F
當我倉皇奔回家,祖母還是在她的實驗室里安靜地看著顯微鏡,宛如紛亂湍急的河流中一座沉靜的島。
“祖母……”我忍住自己的氣喘,“他偷了您的培養皿。”
“回來了?去哪兒跑了一身土?”祖母抬起頭來,微笑著拍拍我的外衣。
“我去……”我突然頓住,不知道怎么解釋自己去了專利局,換了口氣,“祖母,隔壁那個胖子偷了您的培養皿,還申報了專利。”
出乎我的意料,祖母只是笑了一下:“沒關系,我的研究都可以繼續。而且我之前不是也說過,前兩天的實驗很粗糙,根本沒法直接應用的。”
我看著祖母,有點啞然。人真的可以如此淡然嗎?祖母仿佛完全不想考慮知識產權經濟效益一類的事情。我偷偷掏出口袋里的小冊子,攥在手里,疊了又展開。
“先別管那件事了,先來看這個。”祖母指了指面前的顯微鏡。
我隨意地向里面瞅了瞅,心不在焉地問:“這是什么?”
“人工合成的光合細菌。”
我心里一動,這聽起來很有趣。“怎么做到的?”
“很簡單,把葉綠體基因反轉錄到細菌里。很多蛋白質已經表達出來了,不過肯定還有問題。如果能克服,也許可以用來作替代能源。”
我聽著祖母平和而歡愉的聲音,忽然有一種奇怪的不真實感覺。仿佛眼前罩了一層霧,而那聲音來自遠方。我低下頭,小冊子在手里摩挲。我需要做一個決定。
祖母的話還在繼續:“……你知道,我在地上鋪了很多培養基,我打算繼續改造材料,用房子培養細菌。如果成功了,吃剩的甜粥之類的就都有用了。至于發電問題,還是你提醒了我。細胞膜流動性很強,葉綠素反應中心生成的高能電子很難捕捉,不過,添加大量膽固醇小分子以后,膜就基本上可以固定了,理論上講可以用微電極定位……”
祖母的話我并不真能聽進去,只零星地抓到只言片語。我的腦袋更亂了,只好訕訕地說:“您倒是把我做錯的事又都提醒了一遍呀。”
祖母搖搖頭:“戰戰,我的話你還不明白嗎?”她停下來,看著我的眼睛,“每個時刻都會發生無數偶然的事情,你能在任何一家餐館吃飯,也可能上任何一輛公共汽車,看到任何一個廣告。所有的事件在發生時都沒有對錯之分。它們產生價值的時刻是未來。”
祖母的聲音聽起來飄飄悠悠,我來不及反應。偶然、時刻、事件的價值、未來,各種詞匯在我腦袋里盤旋。一個決定在心里游移醞釀,而耳邊傳來縹緲的關于神秘的話語……
“是什么在做選擇?是延續性。一個蛋白質如果能留下來,那么它就留下來了,它在歷史中將會有一個位置……所以想讓某一步正確,唯一的方法就是從這一步開始再踏一步。”
我想到我自己,想到鄰居胖子,想到媽媽,想到我之前混亂的四年,想到我的憂郁與掙扎,想到專利局明亮的大廳。我知道我需要一個機會。
于是我決定了。
G
在那個夏天之后,我到專利局找了實習工作。我在小冊子上讀到的。
在那里找正式工作不太容易,但他們總會找一些在校學生做些零碎工作——還好我沒有畢業。專利局的工作并不難,但每個方向的知識都要有一點——還好我在大學里漫無目的。
安安——我第一次來這里遇到的女孩,已經成了我的女朋友。我們的愛情來自一同準備英語考試——還好我沒考過四級。安安說她對我的第一印象是禮貌而羞澀,感覺很好,我沒告訴她那是因為做虧心事心理緊張—— 一切都像魔力安排的,就連虧心事都幫了我的忙。再進一步,我甚至可以說之前的心亂如麻都是好事——如果不是那樣,我不會來到祖母家,而后面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現在看起來,過去的所有事都連成了串。
我知道這不是任何人在安排,沒有命運存在。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我總以為我們能選擇未來,然而不是,我們真正能選擇的是過去。
是我的選擇把幾年前的某一頓午飯挑選出來,成為和其他一千頓午飯不一樣的一頓飯,而同樣也是我的選擇決定了我的大學是錯誤還是正確。
也許,承認事實就叫做聽從自我吧。因為除了已經發生的所有事件的總和,還有什么是自我呢?
一年過去了,由于心情好,所有工作做得都很好。現在專利局已經愿意接受我做正式員工,從秋天開始上班。
經過一年的反復試驗和觀察,祖母的抗癌因子和光合墻壁都申請了專利。已經有好幾家大公司表示出興趣。祖母沒有心情和他們談判,我便充當了中間人的重任。幸虧我在專利局工作。
說到這里還忘了提,祖母隔壁的胖子根本沒有偷走祖母的抗癌因子培養皿。他自以為找到了恒溫箱,卻不知道那只是普通的壁櫥,真正的恒溫箱看上去是梳妝柜。
“所以你永遠不知道一樣東西真正的用處是什么。”祖母說。
原來她早就知道。原來她一直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