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在天津

小漢文

1995年夏秋之交，我攜妻帶子去天津我的發(fā)小錫俊家小住。老友久別重逢，自然少不了海聊神侃、喝酒聚餐、逛街購物……美中不足的是，對我這個“舞迷三道”的人來說，沒地兒跳舞就好像生活中缺了點什么，感覺沒著沒落。“你家附近有舞廳嗎？”“有，出門往南一站地左右。”錫俊肯定地回答。

按照錫俊所指方位，沒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舞廳，我迫不及待地買票進入。初來乍到，我仔細(xì)觀察發(fā)現(xiàn)，此地的舞，無論是跳法、力度還是花樣，都與北京大相徑庭。毫不夸張地說，我這個有著七八年舞齡的北京舞者，感覺有點兒無所適從。我就像一個窺視獵物的獵人尋找并等待著有可能一試身手的機會……不一會兒，一曲水兵舞舞曲傳來，我抖擻精神，鼓足勇氣，悄然來到一位女士跟前，“可以請您跳一支舞嗎？”我略帶忐忑地問道。“沒問題，請吧。”女士的回答簡單率直。通過余光，但見這位女士30歲左右的年齡，瘦高身材，鴨蛋臉，眉宇間一團英氣，看上去英姿颯爽，是一個看一眼就容易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舞者。說話間，我們已開始過招，我迅速調(diào)動聰明才智，努力適應(yīng)對方的節(jié)奏動作，可以說窮盡我的技能，也總感覺難以協(xié)調(diào)，別別扭扭。一會兒，舞曲結(jié)束。她詫異地抬起頭來：“您剛開始學(xué)舞吧？”“可不是，學(xué)了還不到10年。”連我自己都說不清為什么會如此作答。

“您是北京來的吧？”她似乎從我的口音中醒過味兒來。“對呀。”我應(yīng)聲答道。“那您一定熟悉北京平四吧？”她進而問道。“還行吧。”我只做了最中性的回答。“您能教我北京平四嗎？”剛才還覺得我不會跳舞的她，瞬間收斂了倨傲，令人難以推辭。“只要您能跟住我的腳步，憑您的舞技，一刻鐘搞定。”此時的我，一改剛開始的忐忑，轉(zhuǎn)瞬變得信心滿滿。恰巧，一段迪斯科舞曲剛剛奏響，鮮明的節(jié)奏正好跳平四。平心而論，平四是我的強項，六七分鐘的舞曲，我可以不重花樣。純熟的舞技加上急于表現(xiàn)的心態(tài)，令此時的我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來吧。”我倆合位站好，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翩翩起舞……我用心領(lǐng)舞，她悉心討教;我全神貫注，她聚精會神。也就10分鐘左右，我倆甩開長腿走起了飄逸玄妙的云步，時而變換體位，時而改變重心……不敢說行云流水，卻能夠迅速讓大家認(rèn)同。不知不覺，人們圍成了大圈，眾舞者變成了觀眾，我倆的平四步成了現(xiàn)場表演。觀眾眼神給出了充分的贊許與肯定。再看此時的她，像綻放的桃花，滿面春風(fēng)，興致盎然。“明晚我請您去XX舞廳，這兒條件太差。”看得出，她很想延續(xù)眼下的樂趣。“實在抱歉，我明天就要返京。“是嗎？怎么會是這樣？”從她的眼神中，我能品味出遺憾和失落。剛從舞蹈中獲得的激情和樂趣無法繼續(xù)延續(xù)，的確令人難以接受。事實上，我的內(nèi)心也很失落，能與一位舞技超群的漂亮女士共舞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情啊。

“我姓魏，您就叫我大魏吧。無論您何時來天津，記著一定到天津公用局工會找我，我對今天的偶遇會念念不忘的。”這些話都是在她推著自行車送我回同學(xué)家的路上說的。我的話不多，因為無論說什么，都難改我即將離開的事實，增添無盡的惆悵。她遺憾，我也遺憾，但那段令人蕩氣回腸的平四步表演，永遠(yuǎn)地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