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傳統知識保護的目標

(華中師范大學法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79)

一、背景

傳統知識保護的某些既定目標是否適用知識產權模式一直在學界存在爭議。一些學者認為，自成一格的知識產權制度是必要的。另一些人認為，傳統知識作為知識產權受到保護可能是有道理的，因為兩者具有廣泛的相似性。

某些土著群體的公開聲明反映了這種知識應被視為知識產權的觀點。例如，1993年《馬塔圖阿土著人民文化和知識產權宣言》確認聯合國會員國承諾“采用或加強適當的政策或法律文書，以保護土著知識和文化財產，并保留習慣和行政系統和實踐…”同樣，《1992年土著人民地球憲章》也載有關于傳統知識的各種規定，其中包括一項聲明，表明篡奪傳統知識和藥物應被視為犯罪，并要求“保障我們的知識產權和文化財產權利，并確保其進口機制，環境有利于我們的人民，并深入研究和落實”。

WIPO關于傳統知識和傳統文化表達的規定草案由一般原則和目標組成。對條款草案的審查表明，國際社會尚未以具體和明確的方式處理傳統知識保護問題。然而，由于其中一個選擇是將其視為一種新的知識產權形式，我接下來將討論傳統知識和知識產權的目標可能重疊的領域，以及它們可能分歧或沖突的領域。

二、知識產權政策目標與傳統知識的共性

我認為排除他人的權利、經濟激勵措施和創新是傳統知識和知識產權的三個潛在共同目標。

(一)排他。

知識產權阻止他人未經權利人同意使用受保護的作品。這類似于傳統知識所尋求的保護，因為傳統知識持有者試圖阻止他人未經同意使用其無形商品。由于權利人在知識產權語境中被明確地確定，被排除的其他權利人也能被很好地界定。但是，在傳統知識語境中，究竟誰是被排除的“他人”可能并不明確。這是因為傳統知識持有者的類別邊界是無定形

(二)經濟原理。一些傳統知識持有者可能會反對將利用傳統知識和遺傳資源創造的商品商業化，因為他們認為這是神圣的。因此，即使尋求使用傳統知識的許可，也可能被拒絕。

但是，并非所有傳統知識都屬于這一類。例如，根據《馬塔圖阿宣言》，土著人民應該是其文化和知識產權的唯一所有者。然而，只要他們能夠定義和控制其使用，他們愿意分享這些知識。因此，保護傳統知識并不一定意味著這些知識不能用于商業渠道，只要傳統知識生產社區能夠控制其使用。

除WIPO所概述的目標外，國際文書中的語言，如《生物多樣性公約》(“CBD”)和《植物遺傳資源國際條約》提供了進一步的證據，證明人們對將傳統知識商業化有興趣，或至少分享傳統知識的經濟效益。例如，CBD第8(1)(j)條鼓勵“公平分享使用傳統知識所帶來的利益”。《生物多樣性公約》第15(5)條要求締約國在獲得遺傳資源前，事先獲得知情同意。如簽署國的數量所證明的那樣，這些條約獲得了廣泛的支持，表明許多國家的本土利益持有人支持在事先知情同意和公平利益分享的情況下，將基于傳統知識的產品商業化。

盡管都是商業屬性，但傳統知識的經濟目標與分享這些知識商業化帶來的利益有關，而不是作為補償商業化相關成本的一種方式。傳統知識旨在實現更公平的結果，即共享財產使用和商業化帶來的利益。

(三)創新。可以將創新列為知識產權和傳統知識產權的另一個共同政策目標。知識產權政策旨在刺激創新，從而開發新的無形商品。傳統知識保護也應該促進創新和創造力，并加強本土和傳統社區內傳統知識的傳播。

同時，知識產權尋求的創新和傳統知識的創新也存在一定差異。傳統知識被認為是創新的，因為它在不斷變化的環境中不斷進化。這種反應性的進化可以說是適應性的，而不是創新的。知識產權旨在激勵新的或獨立創造的創新和創造，即使它們可能建立在其他人先前的作品之上。誠然，大多數專利都是針對細微的改進而授予的，而版權法并不要求作品具有創新性，只要求作品具有原創性。創新可能是一個部分共享的目標，但傳統知識環境中的創新概念比知識產權法中的創新概念更為廣泛。因此，傳統知識環境下的創新門檻可能較低。

三、以公平為導向的目標是另一個主要的區別

傳統知識具有代表發展中國家無形商品的特征，而知識產權保護的是發達國家無形商品。支持知識產權保護傳統知識的部分邏輯基礎是，如果發達國家能夠保護其無形貨物，使其商業化，并從經濟上受益，發展中國家應有權對其無形貨物享受同樣的待遇。一般來說，被稱為傳統知識持有者的人與那些傾向于獲得知識產權的人相比，處于相對弱勢的地位。這可能是由于經濟地位、教育或知識產權制度方面的差異造成的。

所以應該建立一個國際知識產權制度，使知識產權法的高級用戶不能占土著和當地社區或其他可能被認為處于相對劣勢地位的人的便宜。在不創造新的無形產權在不創造更多的知識產權的情況下，可以采取工具主義的方法來解決知識產權問題，這種方法旨在獲得某些社會產品。這會使知識產權法與資源不足者之間形成更公平的發展互動。

傳統知識產權的兩個追求公平的目標是保護文化遺產和促進價值和尊重。

(一)保護文化遺產。知識產權法不足以保護所有形式的傳統知識，這并不奇怪。雖然一些非物質文化產品可以受到知識產權法，特別是版權法的保護，但對非物質文化產品和古典知識產權的保護有著不同的目標和根本不同的目的。一個尋求保護文化遺產，而另一個則致力于促進創意、創新、效率和商業化。對文化產品、遺產和表達的控制不被認為是知識產權保護的首要目標。相反，此時，知識產權的主要目標是刺激創新和創造力。

(二)提升價值和尊重。保護傳統知識的政策目標包括承認傳統知識的價值和促進對傳統知識的尊重。此外，傳統知識持有者致力于壓制不公平和不公正的使用，保護知識，促進社區發展。然而，在傳統知識中創造產權并不意味著人類認識到其社會價值。事實上，一些最有價值的知識無法得到知識產權保護，正是因為它的價值。

2003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國際公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公約》)中也有類似的價值促進目標，這些目標很可能被納入世界知識產權組織論壇。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定義與傳統知識的定義相似，似乎涵蓋了許多相同的主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公約》序言指向的某些國際文書，包括《世界人權宣言》。它認識到保護“人類非物質共同遺產”的重要性，并注意到現在沒有一項具有約束力的多邊協定來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

如果我們的最終目標是將全球知識產權制度轉變為對窮人更有利或對受知識產權法不利的社區更有利的制度，那么自成一格的傳統知識產權可能不是最有效的解決辦法。事實上，它可能會產生相反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