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史詩級音樂廳的前世今生

楊志剛

1引言

維也納金色大廳、阿姆斯特丹音樂廳（圖1～圖2）和波士頓交響樂廳（圖3～圖4）是世界公認的音質極佳的三大音樂廳。其中，阿姆斯特丹音樂廳和波士頓交響樂廳都是以1884年建成的德國萊比錫第二代格萬德豪斯（Gewondhous，也有翻譯成布商大廈）音樂廳（圖5～圖6）為原型建造的，該音樂廳已經在二戰的空襲中完全損毀。本文所提及的格萬德豪斯音樂廳，如未特殊指出，均指第二代格萬德豪斯音樂廳。

維也納金色大廳1870年1月6日正式啟用，格萬德豪斯音樂廳建于1882年至1884年。阿姆斯特丹音樂廳1883年開始動工，1888年4月11日開幕并舉行首場音樂會，建筑師為阿道爾夫·理查德·凡·亨特（Adolf Leonord veinGendt），其靈感來自于一年前開始建造的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由于阿姆斯特丹音樂廳建造時，格萬德豪斯音樂廳尚未完工，因此，阿姆斯特丹音樂廳靈感主要源自格萬德豪斯音樂廳建筑本身，或者第一代格萬德豪斯音樂廳良好聲學效果的盛名。

波士頓交響樂廳于1900年10月15日落成，建筑設計師麥金、米德和懷特（McKim，Meod and White）十分重視聲學效果，特意聘請當時初露頭角的華萊士·克萊門特·塞賓（Wallace Clement Sobine）作為聲學顧問。因此，他們以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為原型建造，應該是借鑒格萬德豪斯音樂廳優良的聲學效果（從建筑外觀上它們相似度并不高）。

通常情況下，人們都是把最好的作為自己的參考對象。因此，可以估計當時第一、二代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的聲學效果比維也納金色大廳更為出色。“以史為鑒，方知興衰”，作為聲學設計人員，從追根溯源的角度，很有必要詳細地了解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看看有什么需要學習和借鑒的地方，盡管它已經在二戰中毀滅。

2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的前世今生

格萬德豪斯音樂廳位于德國萊比錫，是萊比錫格萬德豪斯樂團的所在地，共有三代。

第一代格萬德豪斯音樂廳（圖7）是一座位于萊比錫9ewandgaschen和Kupfergasse之間的三翼建筑，該建筑是布料商人的交易大廳和會館（底層還是個軍械庫），所以叫做布商大廈。1781年11月，這座大樓的二樓建造了萊比錫第一個專門音樂廳，也就是第一代格萬德豪斯音樂廳，可以容納500人。大廳完全由木材建造，并且“懸掛”在上層樓板上，就像小提琴的外殼。很明顯，音樂廳本身就是一個樂器的共鳴腔，可以增大管弦樂隊的音量。500名觀眾見證了莫扎特在萊比錫的唯一亮相、克拉拉·舒曼的第一次公開鋼琴獨奏會和兩個歷史上著名的鋼琴演奏家——卡爾·瑪利亞·馮·韋伯和李斯特。管弦樂隊受到柏遼茲、勃拉姆斯和瓦格納的指導，他們很榮幸地體驗了令人驚嘆的作品，這些作品從此成為所有音樂中備受歡迎的杰作之一，包括貝多芬的第五鋼琴協奏曲“皇帝”、舒伯特的c大調第九交響曲“偉大”、門德爾松的小提琴協奏曲和舒曼的第一交響曲“春天”。

第一代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的優良聲學效果大大提升了管弦樂隊的名聲，音樂會受到人們的極大歡迎，門票供不應求。為此，大廳經過多次修改以增加座位數，不幸的是，每次修改卻都降低了音樂廳的聲學效果。因此決定再建一個更大、聲學效果更好的音樂廳。經過兩年半的建設，1884年12月，第二代格萬德豪斯音樂廳在萊比錫郊區建成，包括一個1500座的大廳和一個500座的室內樂廳。當時，許多音樂大師都在新格萬德豪斯音樂廳演出，布魯克納在此彈奏過風琴、欣德米特在此拉過中提琴、斯特拉文斯基在此彈奏過鋼琴，勃拉姆斯、格里格、柴可夫斯基和理查德·施特勞斯等指揮過管弦樂隊。這些音樂大師的作品因在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的完美演出效果而名聲大震，獲得廣泛贊譽。非常可惜的是，第二代格萬德豪斯音樂廳在1943年12月4日和1944年2月20日二戰的轟炸中遭到了嚴重損毀。

戰爭結束后，決定拆除該建筑并在其他地方——奧古斯都廣場建造第三代格萬德豪斯音樂廳（圖8）。第三代格萬德豪斯音樂廳落成于1981年，可以容納1900位觀眾，并由時任格萬德豪斯管弦樂隊總監的庫特·馬殊指揮開幕音樂會。在整個57個月的施工期間，建筑師和聲學專家團隊進行了密切合作。聲學家Wolfoang Fosold、Helgo WinHer、Hans-Peter Tennhardt和Eberhord Kiismer負責聲學設計。施工期間，大廳多次坐滿士兵，進行滿場聲學測試。此廳響度和清晰度很好，樂隊平衡良好，而且空場和滿場聲學效果差別不大，也是一個音色極好的音樂廳。

3格萬德豪斯音樂廳與兩大頂級音樂廳的對比分析

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由馬丁·格羅皮烏斯（Martin Gropius）設計，音樂廳的外觀及平剖面圖見圖9～圖11。

3.1最佳的體型和建筑尺寸

當時人們對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的評價是：顯然是由于設計者的運氣和天賦，大廳擁有最佳尺寸和聲學效果（an ocoustic vessel ofevidently due to both luck and 9enius.best possible dimensions）。

首先，格萬德豪斯音樂廳與阿姆斯特丹音樂廳、波士頓交響樂廳這兩大頂級音樂廳都是鞋盒形，這是保證它們成為極佳音質音樂廳的一個基本條件。它們的具體建筑尺寸對比見表1。

與兩大音樂廳相比，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的座位數和體量都比較小。為了增加座位數，阿姆斯特丹音樂廳大幅增加9m寬度，小幅增加1.8m高度;波士頓交響樂廳增加4.2m寬度、3.5m高度，大幅增加8.5m長度。相對于格萬德豪斯音樂廳，阿姆斯特丹音樂廳主要是通過增加音樂廳的寬度、波士頓交響樂廳是通過增加音樂廳的長度而達到擴容的目的。太大的寬度可能導致阿姆斯特丹音樂廳的親切感較差（前排中間觀眾可以感受到回聲），太大的長度可能也導致波士頓交響樂廳樓座觀眾的視距太遠。

3.2優良的擴散性

從圖12～圖13可以看出，格萬德豪斯音樂廳具有非常良好的擴散性，即使以它為參考的阿姆斯特丹音樂廳和波士頓交響樂廳，擴散性也略有差距。例如，同樣都設置圓錐形吊燈，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的吊燈質量更大更“實”，且有層次變化，擴散性更優。從圖12也可以看出坐滿觀眾的演出盛況。格萬德豪斯音樂廳與阿姆斯特丹音樂廳、波士頓交響樂廳的擴散性對比見表2。

3.3較差的后樓座視線

從圖10～圖11的剖面圖可以很明顯看出，格萬德豪斯音樂廳側樓座設有臺階，視線相對較好;后樓座基本沒什么升起臺階，后排觀眾的視線很差。阿姆斯特丹音樂廳和波士頓交響樂廳都改進這個缺點，樓座有較大升起，視線得到明顯改善。

4結語

“一門三代，音色皆優良”，人們現在能夠看到和現場感受的只有第三代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第一、二代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的優良聲學效果只能在歷史資料中去感受，這正是“格萬德豪斯音樂廳猶在，只是朱顏改”。法國普萊耶音樂廳是歐洲乃至全世界音效最好的音樂廳之一，曾被網絡評為世界十大音樂廳之一。普萊耶音樂廳只邀請世界著名的音樂家，這里承載了巴黎古典音樂歷史中不可缺少的篇章（圖14）。2017年，筆者慕名前去參觀學習法國普萊耶音樂廳時，它已被改造成了多功能劇場（圖15）。2015年1月，普萊耶音樂廳作為一個古典音樂場所的狀態已經結束，被轉移到新開的巴黎愛樂音樂廳。

因此，作為聲學設計師，應該以“只爭朝夕”的緊迫感去學習和感受優良的聲學效果的廳堂，否則有可能即使以后想學習而廳堂卻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