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傳統農耕過程淺析漢字形體演變

內容摘要：中國是四大文明古國之一，是世界農耕文化的發源地之一。中國農耕文化的繁榮發展對包括漢字在內的其他中華文化的出現有著不可磨滅的推動作用。據考證，甲骨文出現的時候，中國的農耕文化已經進入相對繁榮的時期，農耕文化給漢字形體的演變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關鍵詞：農耕文化 漢字形體 影響

自有史料記載以來，農業一直是我國最主要的生產生活方式。農耕文化的蓬勃發展不僅養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中華兒女，對包括漢字在內的其他原始文化的興起與發展也很重要。據考證，筆形細瘦、外表參差不齊大小不一的甲骨文出現在我國農耕文化的相對成熟期，農業文明對漢字形體結構的影響可見一斑。本文就將從傳統的耕作過程來討論農耕文化對漢字形體演變的影響。文中涉及到的漢字形體參考自《東夷文化與山東：骨刻文釋讀》以及“象形字典”。

中國是世界上農耕活動開始最早的國家之一，在石器時代無論是人們的認知能力還是耕作能力都相當落后，開墾作物的種植場所以及灌溉作物的方式都不同于今。本章欲從開墾種植、農業灌溉兩個方面來討論農耕文化對漢字形體演變的影響。

一.開墾種植

在農業發展的各個時期，谷物的開墾種植方式是不同的，這取決于當時人民的認知能力與生產能力，而不同的耕作方式影響下的漢字形體演變也是不同的。

在先民掌握耕作技術之前，主要的生存方式就是采集狩獵。先民們充分運用當時已有的簡單的石器打磨技術，以此攻擊某些動物來滿足自己的生存需要。當時先民狩獵的場所叫做“田”，所謂“不敢盤于游田”就是“田”曾為狩獵場所的證據。然而，采集狩獵這樣的生存方式并不能長時間滿足逐漸增多的人群，智慧的先民慢慢地學會了種植一些谷物，谷物種植的場所也如同分疆狩獵一樣，將土地分成各個區域，“田”字便逐漸有了用于種植農作物的土地之義。

從右邊起，依次為“田”字的骨刻文形體、甲骨文形體、金文形體、篆書形體。從“田”字形體結構的演變中我們可以很清晰地看出，無論是骨刻文中的一橫兩豎交叉、外部輪廓平整形，還是甲骨文中的一橫一豎交叉、外部輪廓平整性形，亦或是金文、篆書中的一橫一豎交叉、外部輪廓呈圓弧形，雖然與現在“田”字的形體結構略有不同，但總歸都呈現出一個范圍內明顯劃分出不同區域的形狀，正如谷物種植時劃分出的不同區域。正如許慎在《說文解字》中解釋道：“田，陳也。樹谷，曰田，象四口十，阡陌之制也[1]”。在農業進入相對成熟的時期時，甲骨文隨之出現，因農業是當時最重要的生產方式，所以“田”字的甲骨文形體較其金文形體、篆書形體要多很多。

在原始農業發展初期，先民所擁有的農耕工具并不先進，以石制工具為主。石制工具雖然可以砍倒樹木，但總歸費時費力，所以當時先民開墾土地的方式主要是焚燒，也就是我們所謂的刀耕火種技術。焚燒的方法雖說粗放，但是不僅為當時并不先進的谷物種植提供了場所，而且焚燒后留下的灰燼也為谷物種植提供了一定的養料。“焚”字相應而生。

右一右二為“焚”字的甲骨文形體、其余為其金文形體。通過分析“焚”字的甲骨文形體不難看出，“焚”字的上半部分為“林”表示樹木、下半部分為“火”，正是以火燒林取田之意；而右三金文形體中，中間下半部分為“火”、中間上半部分為“爻”表示雜草、兩邊為“木”表示樹木，正是以火除去雜草樹木以便取田之義。無論是甲骨文形體還是金文形體，都是以火除去阻礙以便取田之義，正符合許慎所解“焚”字之意：“焚，燒田也[2]”。

通過焚燒得到田地之后就開始了正式的種植活動，農業發展初期，先民種植谷物只能依靠雙手，面朝黃土背朝天，“藝”字隨之而生。

從右起，依次為“藝”字的骨刻文形體、甲骨文形體、金文形體、篆書形體。以“藝”字的甲骨文字形為例進行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是一個人跪在地上，手上拿著作物在進行種植活動。這不僅是因為當時正處于原始農業的發展初期，勞動工具落后；也是因為先民對農業這一賴以生存的生產方式的重視，所以表示種植之意的“藝”字才會呈現出一個跪在地上的人這樣的形體。

在種植農作物的過程中，必然會長出雜草等影響作物生長的植物，所以在作物種植過程中，先民要對土地進行翻耕、除草，這樣作物才可以充分吸收養分，保證作物生長。于是，與之相關的“芻”字就被創造出來了。“芻”字的甲骨文形體左半部分是斷裂的草，右半部分是一只手，表示用手將草拔斷之義；金文形體與甲骨文形體基本相同，同樣表示用手拔草的意思。

因農業發展初期生產工具嚴重落后而受影響的漢字有很多，除“藝”、“芻”等字之外，還有一個很典型的漢字“男”。

從右起，依次是“男”的甲骨文形體、金文形體、篆書形體。在原始農業發展階段，農業生產工具是相對比較落后的，當時最常見的農用工具就是耒。這是一種手推工具，以“男”字的甲骨文字形為例，字形的上半部分為田、下半部分為耒，就表示了在田地里用耒工作。“男”字的金文字形基本延續了它的甲骨文字形，而篆書字形也只是將耒復雜化了。而又因為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男子主要的社會分工就是下地干活，故許慎在《說文解字》中解釋“男”字時說道“男，丈夫也。從田從力，言男用力于田也[3]”。

談及表示一人手扶耒在田里工作的“男”字，自然就要討論多人合作共同勞作的現象。在農業發展初期，即使是多人合作共同完成農耕活動，他們所使用的工具依舊是耒，所以表示多人扶耒共同勞作的“協”字誕生了。“協”的甲骨文形體是三個耒具共同耕作的形象，表示多人合作共同完成農耕活動之意；“協”字還有一種甲骨文形體更加生動、真實地反映了這種多人合作耕田的農耕現象，是在三個耒具之下加表示田地的口的形象，表示三耒并列共同耕種一片田地的意思。這種多耒同耕于田、集體耕作的場面，我們把它稱為“協田方式”。

原為捕獵所影響，后來隨著原始農業的興起轉變為表示田地的“田”字；在開墾田地時，由于農耕技術的缺乏，只能采用焚燒的方法來獲得田地，隨之而出的“焚”字；在作物種植時，由于耕作工具的匱乏以及對農耕文明的神往而出現的“藝”字；在種植過程中為了使作物更好地生長而出現的表示用手除草的“芻”字；從事開墾種植等農耕活動的“男”字；表示多人扶耒勞作的“協”字。都充分地體現了在進行開墾種植活動時農耕文化對漢字形體演變的影響。

二.農業灌溉

農耕過程除卻開墾種植，還有一項很重要的內容，那就是農業灌溉。我們常說，從事農業活動都是靠天吃飯，這確實不錯。農業生產活動受自然條件限制很大，無論是干旱還是洪澇對農耕活動的影響都相當大。但是農業作為當時最主要的生產方式，一味地“靠天吃飯”肯定是不足以滿足先民的生活需要的。所以，在從原始農業向傳統農業轉變的過程中，智慧的先民一直在同旱澇災害做斗爭。許慎在《說文解字》“巜”字部中解釋道：“巜，水流澮澮也，廣二尋，深二仞[4]”。“巜”字，從它的甲骨文字形上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是指小的水流。而比“巜”寬的水流則被稱為是“川”。

從右起，依次是“川”字的骨刻文形體、甲骨文形體、金文形體、篆書形體。受大禹治水的影響，先人在處理農業灌溉的問題上，最擅長采用的方法就是疏導水流來灌溉，也就是順著水流的方向開鑿渠道，引導水流，以此取水灌溉農田，“川”字隨之而生。《說文解字》中許慎這樣解釋“川”字：“川，貫穿通流水也[5]”。分析“川”字的形體結構我們不難看出，是在“巜”的基礎上拓寬水流，引導水流向著一個方向流動，以此來進行農業灌溉。農業灌溉的方式在不斷地改進，先民們可以控制的水流逐漸變寬，這些在“巜”字部的出現到“川”字部的出現中有很明顯的反映。

農業灌溉方面，先輩們不止采用疏導河流的方法進行灌溉，還有汲取泉水的方法。泉水流于山間，后注入河流，古人再取水灌溉農田，“泉”字相應而生。

從右起，依次為“泉”的骨刻文形體、甲骨文形體、金文形體、篆書形體。從“泉”字的各個形體中就可以看出，它符合古人對泉水的認知，既從山間流出，匯入河流中，再引以灌溉。

開墾種植、作物灌溉，是耕作過程的主要組成部分，而耕作過程又是整個農耕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本文將其作為描寫對象，來闡述農耕文化對漢字形體的影響。

通過以上論述，我們可以看出，作為象形文字的漢字，形體復雜多變，其中蘊含了許許多多的農耕文化背景，它的形體演變經歷了一個很長的時期，但是無論是哪一種形體結構，都如實地反映了當時農耕文化的發展水平。而且農耕文化對漢字形體的影響不僅體現在對漢字的創造上，也體現在對漢字形體的選擇上。總之，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舊時的一些農耕文化已經變得罕見、甚至已經退出農耕文化的舞臺，通過對這些漢字的解讀，我們可以追溯已經消失的遠古時期的農耕文化，同時，通過對農耕文化各個方面的研究可以發掘出更多漢字的農耕文化源泉。

參考文獻

[1]丁再獻，丁蕾.東夷文化與山東：骨刻文釋讀[M].北京：中央文史出版社，2012.

[2]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2010.

[3]何九盈.漢字文化學[M].遼寧：遼寧人民出版社，2001.

[4]徐鍇.說文解字系傳[M].北京：中華書局，1986.

[5]段玉裁.說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

[6]李玲璞.古漢字與中國文化源[M].貴州：貴州人民出版社，1997.

[7]辜志強.中國原始農業對漢字“象形”結構的影響[J].農業考古，2007，（6）.

注 釋

[1]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2010，290.

[2]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2010，209.

[3]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2010，291.

[4]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2010，239.

[5]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2010，239.

（作者介紹：蘇麗娜，遼寧師范大學漢語言文字學在讀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