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系】1992全明星：大團圓送別賽的背后

談論歷史上的全明星，1992年這一屆是繞不開的典范，而已經感染艾滋病病毒的魔術師舉起最有價值球員獎杯的那個鏡頭，更是成為了NBA歷屆全明星大賽里經典中的經典。

此時的魔術師，跨越了生死，疾病，歧視，被認為是體育精神的終極象征。而他宣布感染病毒和參加全明星賽也被認為是體育史上最具紀念意義的事件。2004年，在ESPN評選的25年最重大體育事件中，魔術師宣布感染HIV和參加全明星賽排名第七，時任美國總統布什對此評論道：“對我而言，魔術師是英雄，是每一個熱愛體育的人心中的英雄。”

但問題是，難道一個球星感染HIV不應該首先是丑聞么？事實上，從魔術師被查出染病，到他最終捧得獎杯之間的過程，遠比最終一個簡單的大團圓鏡頭復雜的多。

魔術師被查出感染HIV是在1991年的秋天，當時的湖人隊剛剛打完麥當勞冠軍賽，在和歐洲冠軍巴塞羅那隊的比賽中，魔術師疲態盡顯，導致湖人差點被巴塞羅那擊敗，而當回到美國之后，他很快接受了一次體檢，在這次體檢中，魔術師“中標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體檢并非NBA官方體檢，而是湖人隊內部僅僅針對魔術師一人的體檢——這實際上，這個體檢僅僅是包含在一份魔術師與巴斯的場外合同中的，在這份合同中，巴斯將向魔術師提供一份300萬無息貸款，而體檢則是這份合同的附加部分和條件。

那為什么會有這份貸款呢，這就要從魔術師所處的時代說起。早在上古時代，籃球運動員是一份并不比汽車廠的機修工好多少的工作，球員們合伙租房子，睡通鋪，在場邊喝啤酒抽煙，是藍領中的藍領。

在這種時代背景下，60年代拉塞爾得到一份10萬零1美元年薪的合同已經是天價，而魔術師加盟NBA則是在1979年，當時球員的合約略有提高，但魔術師和湖人一簽就是25年，總價值為2500萬美元。

此后進入80年代，當時美國社會正值越戰結束后頭一個5年，戰爭中成長的所謂“垮掉的一代”開始退出社會，嬉皮士文化漸漸退潮，而NBA此時也正面臨一個改朝換代的歷史時刻：ABA的融入，個人主義的盛行沒有讓NBA變得更受歡迎，相反，更多的毒品，個人表現反而讓聯盟的形象一再受到打擊。

而此時，魔術師和伯德這兩個個人實力超群，同時又團隊第一的超級巨星的出現則成就了傳統籃球的回歸，加上聯盟有力打造，魔術師和伯德很快成為金字招牌。所以在短短的幾年時間里，聯盟的收益暴漲，球員們的收入也跟著水漲船高。

于是在很快的時間里，NBA里一些小角色和合同已經可以超過上一輩名人堂的生涯所得，而此時，魔術師的工資也開始變得不合時宜了。

當然，魔術師本人也并不是很在乎錢，美國根深蒂固的種族問題，讓當時的魔術師難以看到自己作為商業人才的成功極限，工資+幾份代言，也許魔術師作為球員的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但喬丹的和他的經濟團隊卻讓魔術師看到了無限的可能，在法爾克的幫助下，喬丹一年收入可以超過自己工資接近10倍，而用這筆錢，年輕喬丹正在構建一個商業帝國——作為聯盟頭牌之一，魔術師顯然認為自己也需要這么做，而這需要啟動資金，這就是這筆貸款和這次體檢的來源。

但當魔術師被查出感染HIV之后，自己未來可能建立卻提前崩潰的商業帝國已經是魔術師最后擔心的問題了，面對生與死這種終極矛盾，魔術師最先開始擔心的是自己的妻子庫奇，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當時，魔術師私生活混亂在NBA的圈子里并不是新聞，他的妻子庫奇對此也心知肚明，據稱兩人在大學約會時，魔術師就經常出去亂搞，而且樂此不疲，但庫奇一直對此保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

庫奇這么做，因為他直到魔術師一直對她心有所屬，事實上像魔術師這么聰明的人一向把亂搞和真愛分的很開，在后來參加奧歐普拉秀時，魔術師曾坦言，自己從來不約隔夜炮，無數的女人都使勁渾身解數想要搞定他，但最終都無功而返。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那些愿意挑戰庫奇位置的骨肉皮之外，更多排隊等著魔術師臨幸的女人都有相當的身份地位，在職業體育圈外圍，和運動員約會過夜更多是一種生活方式，球員的地位、財力、長相并不比尺寸體力和性格更占優勢。

眾所周知，魔術師也是NBA最具人格魅力的人之一，所以無論主場客場，魔術師身邊總圍著一圈妹子，有時候魔術師在比賽開始前就會準備，比方說他說“我想來一道彩虹”，這就意味著他想在賽后來一場包含3種膚色的大戰……

更重要的是，在性開放的80年代，這種規模化的性行為基本上都是無保護措施的，這造成的后果顯而易見：在魔術師感染HIV這個消息剛剛爆出時，很多球員都陷入了恐慌——顯然，他們在某些時候和魔術師享用過同一套陣容。

聯盟是一個大染缸，沒幾個人是干凈的，在事件公開后，一名匿名隊醫曾表示聯盟至少60%的人都有過性病，而這其實也體現了職業體育的殘酷之處：謙謙君子和道德楷模沒有什么卵用，只要能贏球，球迷就不會在乎這個。

好在萬幸的是，庫奇和她的孩子經過檢查沒有被感染，而此時她并沒有選擇離開魔術師——這在事實上幫了魔術師大忙。由于此前魔術師在球迷心中積聚的海量人氣，他居然被塑造成了抗擊HIV的斗士。妻子的不離不棄也給這層身份加了一層光環。

此時，球員們也給予了魔術師足夠的支持，很多球員公開表態支持魔術師，而當他在球隊更衣室宣布自己退役的消息之后AC格林沖上去擁抱了他，這在當時被認為是極其勇敢的舉動（盡管其實格林沒有冒什么險）。

這就造成了一個結果，那就是雖然魔術師雖然已經因病宣布退役，但他的人氣卻反而居高不下，在那個靠手寫票統計全明星票數的時代，他的得票反而高舉西部后衛第二，僅次于德雷克斯勒。

這個結果顯然是給所有人出了難題，尤其是那些幾個月前還在表態支持魔術師與病魔抗爭的球員，麥克海爾當時就委婉的表示，職業球員的手往往都傷痕累累，而開拓者的隊醫庫克更是煽風點火的說：“認為血液疾病不能夠通過一場籃球比賽傳染是完全錯誤的”

但最讓魔術師傷心的還是他的隊友，作為第一個擁抱魔術師的隊友，AC格林站出來反對魔術師參加全明星賽——盡管兩年前他是因為沾了魔術師的光才人生唯一一次入選全明星，并且成為了首發。

這實際上代表著一種劇情的翻轉，隨著時間的退役，報道的深入，更多的人開始清醒過來并且認真思考魔術師本身的定位——一個因為濫交而感染致命傳染性病毒的人，為什么我們會把他當做英雄？

而這事實上也是由于魔術師離開賽場太久造成了，NBA是個造星功能異常強大的聯盟，魔術師隱退以后，聯盟正在經歷翻天覆地的變化——開拓者正在成為西區的王者，而喬丹已經開始了無敵的衛冕之路。

這是真的，僅僅4個月，人們就已經開始遺忘魔術師的偉大，并且開始對他進行道德審判，一些奇談怪論開始在人群中中傳播，比如不少人認為魔術師實際上是同性戀，因為很多缺乏常識的大眾眼中，艾滋病被認為是只會在同性戀之間傳播的疾病。

而這也造成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效果，首先受到沖擊的就是伊塞亞-托馬斯，作為魔術師的摯友，托馬斯每次在與湖人比賽前都會與魔術師貼面親吻，結果者被認為是兩人關系不明不白的證據。

這種言論讓身為球員工會主席的托馬斯十分難堪，要知道在過去的幾個月里，托馬斯一直在為魔術師奔走呼號，其中有一條就是拒絕某些人提出的要求進行全聯盟球員性病體檢的建議，而這甚至被捕風捉影的認作是他欲蓋彌彰的手段。

除了場外民意的翻轉，魔術師另外的麻煩來源于規則內，此前NBA還沒有讓一個退役球員參加全明星正賽的歷史，為此，魔術師一度考慮在湖人隊復出打幾場比賽，但湖人總經理杰里-韋斯特對此的表示卻十分冷淡。

這個時候站出來救場的是斯特恩，這位上臺沒有多久的NBA總裁直接了當的宣布魔術師將以西部首發的身份參加全明星賽，輕而易舉的化解了這個問題。“如果他流血，換他下來就可以了。”斯特恩說。

終于，魔術師面前的障礙都被掃清了，他將人生中最后一次穿上NBA的戰袍（雖然日后復出了，但當時大家沒人預料到這一點），賽前，球員們在托馬斯的組織下依次與他擁抱，包括因為怕死而聲明不希望魔術師回歸的馬龍。

而比賽的過程則充滿了溫馨的意味，球員們主動和魔術師做身體接觸，德雷克斯勒主動放棄了沖擊FMVP的機會給魔術師做球，喬丹則壓制著想贏球的心沒有逼搶魔術師，終于，這出大戲在東部球員輪番換防致敬下達到高潮……

“我感覺我在一個夢里。”賽后，魔術師在更衣室里說“我真的，真的不想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