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故里采風札記

李子白

6月2日至5日，參加由省作協(xié)、吳堡縣委、縣政府共同主辦的“紀念柳青誕辰100周年，中國當代著名作家柳青故里采風行”。商震、霍俊明、閻安、吳克敬、楊海蒂、孫惠芬、喬葉、張英、宋曉杰、邢小利、姚逸仙等30余人參加。采風的幾天，走訪了千年石城、柳青圖書館、黃河二磧、毛主席東渡紀念地、磧口古鎮(zhèn)、柳青故居、柳青曾經(jīng)上學的私塾，品嘗了因《舌尖上的中國》爆紅的高家塄村空心掛面，零距離體味吳堡的歷史人文、自然風貌和民俗傳統(tǒng)、回顧柳青的創(chuàng)作道路，重溫柳青精神……可以說采風行程滿滿，收獲很多，感受頗豐。

在短短的半月時間內(nèi)，兩度到吳堡，皆因柳青百年。上一次是參加由西北大學和榆林學院舉辦的紀念柳青誕辰100周年學術(shù)研討會，5月18日因為行程倉促，蜻蜓點水式地參觀了柳青故居、圖書館，同樣到高家塄吃了空心掛面。表層面地對吳堡有所了解，反倒觸發(fā)了走向深度的興趣。

關(guān)于柳青

就我本人而言，讀過柳青幾乎所有的作品，如作品集《地雷》、如另兩部長篇《種谷記》《銅墻鐵壁》，就連當時發(fā)表在《榆林報》上建議如何發(fā)展陜北的調(diào)研報告也有記憶。但印象最深的是長篇《創(chuàng)業(yè)史》，尤其是第一部不止一遍；中篇《狠透鐵》和散文《王家斌》（梁生寶的原型）。我讀柳青，是作者、讀者的淺閱讀，遠未達到專家、學者、研究者的深度解讀。僅就《創(chuàng)業(yè)史》政治與文藝關(guān)系，貼近還是疏離問題作點滴感慨：當時，建國初，從互助組，到合作社，再到人民公社，讓農(nóng)民走農(nóng)業(yè)集體化道路，是新中國第一代領(lǐng)導人建國之初的中國夢，是當境的努力實現(xiàn)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柳青寫出了時代精神，作為“三紅一創(chuàng)”之一的《創(chuàng)業(yè)史》無疑就是時代高峰！如果說時至今日，有研究者認為柳青的文學創(chuàng)作與政治貼得太近而生質(zhì)疑，飽受“時代局限”的指責，我想說，柳青的悲劇是柳青的，也是時代的。這一觀點我在西北大學與榆林學院舉辦的研討會上表達過。

我們得承認，新時期以來的土地承包責任制，土地的重新包產(chǎn)到戶，包括土地的流轉(zhuǎn)，與當年的走合作化道路是一種事實上的逆向而行，是一種反動。這或許就是受質(zhì)疑的由來。但所有的文學評論家理當清晰，作品的時代背景只是作家思想與精神依托的殼，而語言、細節(jié)、人物、氛圍，是小說作為一門藝術(shù)得以成立的基本元素。是否可以這樣表述，以小說的四要素故事情節(jié)、人物形象、思想深度、藝術(shù)風格來著眼，四者的合而為一無疑是高度，是至境。有哪位作家不想使自己的作品達此境界？復制、解釋、創(chuàng)造一個世界是綜合了文學的各種要素統(tǒng)一后的三種境界。復制是自然主義的攝影式，解釋是帶了觀點的解讀，而創(chuàng)造一個世界是任何一個作家都想抵達的去處。

記得俄羅斯作家普里什文那句：作家是當代的人，同時也要想到永恒。把這句話倒過來解讀，柳青想到了永恒，但他畢竟是當代的人。有哪位作家能脫離了現(xiàn)實，脫離了當下？那就該寫虛擬寫未來去了。

我想說，請客觀、公正、理性地對柳青作出評價；柳青“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為文精神，是值得真正想寫出好作品的作家倡導和學習的。

關(guān)于吳堡的旅游資源

吳堡想開發(fā)旅游業(yè)，從而帶動或促進經(jīng)濟發(fā)展。我以為這一想法是好的，但我們能想到的，別人幾乎全部都想到了，甚至我們沒想到的別人也想到了。也就是說旅游業(yè)是個競爭非常激烈的行業(yè)，要想從中分一杯羹或做大，恐怕要有超常的思維才可現(xiàn)實。那么，吳堡缺少的僅僅是一篇如《岳陽樓記》、《騰王閣序》式膾炙人口的好文章嗎？也對，也不完全對。除了基礎設施如食宿條件、交通等等硬件，和賓至如歸的服務質(zhì)量、井然有序的管理、環(huán)境安全保障等軟件，還要有獨特、唯此一處的景觀。

那么，吳堡有那些可以納入旅游的資源呢？我以為首當其沖的是文化。吳堡是享譽中外的陜北民歌《趕牲靈》的誕生地，是文學大家柳青的故里，同樣也是青藏公路的主要實施者慕生忠將軍和當代著名經(jīng)濟學家張維迎的故鄉(xiāng)；讀過作家高建群《最后一個匈奴》的讀者都明白這本書名概念上的所指。吳堡有自己獨特的方言，也有深厚的歷史人文、緣源。據(jù)我所知，吳堡族群的來歷有兩種說法：一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吳越之爭。戰(zhàn)敗后的越王勾踐，裝瘋賣傻，臥薪嘗膽，最終戰(zhàn)勝了勝利后驕奢自滿的吳王夫差。吳氏宗親或達官顯貴迫不得已逃亡到這里；另一種傳說是，大夏國的赫連勃勃在攻戰(zhàn)長安后，把在長安經(jīng)商的所有吳越（江浙）之人，全部擄掠至此。好像史界比較認同后一種說法。吳堡應該從族群、方言的來源去挖掘，考據(jù)。如此，一定會使吳堡這方水土增加更多的魅力；再說，毛主席東渡紀念地。毛主席在延安13年，轉(zhuǎn)戰(zhàn)陜北后，從這里東渡黃河走向西柏坡，掀開了建設新中國的詩篇。這絕對是獨一無二的資源。加之千年石城的興衰、柳青圖書館較全的柳青著作版本陳列、僅次于壺口的黃河二磧、古色古香的磧口古鎮(zhèn)、柳青故居、柳青曾經(jīng)上學的貢院（私塾）和空心掛面，無不可以作為獨特的旅游資源。特別想說說拓展思維，比如城中的廣場為什么要叫中心廣場？有柳青有張?zhí)於鬟@么好的資源不用，偏偏選一個任何城市都可以叫的名字。恰恰顯得極其沒文化了。給柳青或張?zhí)於魉芟瘢运麄兊拿置皇呛芎妹矗?/p>

許許多多的旅游景點，無不以文化為靈魂支撐。文化的融入恐怕是吳堡旅游產(chǎn)業(yè)興盛的重要走向！

采風花絮

采風團住吳堡火車站側(cè)的新景點同源堂，有幸與博學多才真正做學問的邢小利先生同居一室。同住的三天里，兩次幾近徹夜的長談，使我對省作協(xié)的文脈有了更多的了解。真正可以說受益匪淺。

期間，利用閑暇的時間，我還就網(wǎng)約車寫出了雜文《唱衰沒落擁抱新興》，為出租司機追打網(wǎng)約司機、打砸網(wǎng)約車、涌堵交通要道表達自己的觀點。當時，網(wǎng)約車尚未合法化。

有團友的女兒在美國留學，言及比較與區(qū)別，歸國的女兒講，在美國“好山好水好無聊”，回國后“好臟好亂好快活”。有無言過其實，沒去過美國不好說。但就感受而言，可見中西或中國和美國的優(yōu)缺點。環(huán)境、基礎設施，那里可能優(yōu)于國內(nèi)，但人文、人際是否疏離或冷漠？就值得我們鑒別了。

柳青故居的后溝里不遠有柳青上學時的私塾，第一次來因行程倉促未能得見。這次參觀了感覺別有洞天。私塾過洞上鑲嵌的“貢院”二字工穩(wěn)端莊，令人倏生敬畏。這里雖已衰敗如遺跡，但仍讓人聯(lián)想當年的草木茂盛和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因為在黃河二磧給楊海蒂和喬葉照過幾張像，以為技術(shù)不錯。到了高家塄參觀時便被呼叫。其中有趣的一張，是楊海蒂站在搭于架上晾曬如簾的空心掛面前，名之以“一簾幽夢”，便被“授予”御用攝影師了。

最有意思的當屬在高家塄村吃空心掛面宴前的參觀了。孫惠芬、喬葉、楊海蒂幾位坐下來，在大娘和大嬸們手把手的教照下，學做空心掛面。這豈止是采風了，是實實在在地體驗生活呀。

回想采風的幾天，所見所聞，所思所想，以及團友間的交流互動，特別是吳堡宣傳部長李光澤等諸承辦人的苦辛，成為一段恒久的記憶，難忘！

——選自《延河》2016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