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癮難耐擊倒“廉政之星”

曾經仕途一路紅

“廉政之星”不簡單

河南省社旗縣產業集聚區原主任、黨工委書記（副縣級）牛鮑新出生于鄭州市的一個干部家庭，母親是一名教授，父親是一名企業領導。剛參加工作時，牛鮑新兢兢業業，一心想成為“想干事、能干事、不出事”的干部。無論是從事招商引資工作還是在城鎮建設發展方面，他的工作表現都很不錯，經常加班鉆研業務，節假日積極值班值勤，給上下級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因為工作成績突出，他多次被上級授予“愛崗敬業先進個人”“廉政之星”“新農村建設業務能手”榮譽稱號。

2005年，38歲的牛鮑新被提拔為社旗縣招商局局長（正科級），在十多年前的豫西南地區，他算是個“新聞人物”。牛鮑新回憶說：“對我們家族來說，這是特大喜事，算是光宗耀祖了。”

此后，牛鮑新的仕途一路飄紅。2008年2月，他被調到更重要的崗位，任縣發改委主任、黨組副書記，兼任縣招商局局長，一官三職。2012年6月至2014年12月，他被委以重任——社旗縣產業集聚區副縣級干部、產業集聚區管委會黨組書記。2014年12月至2018年2月，他擔任該縣產業集聚區主任、黨工委書記。另外，自2012年6月起，他一直兼任該縣產業集聚區投（融）資有限公司負責人。

牛鮑新曾把自己定位為“學習型領導”，還請人幫忙買來大量專業書籍。但是沒過多久，他就發現那些開發商、投資商、老板根本就沒什么文化，還恥笑學習，卻過著揮金如土的生活，這讓他的心理發生了變化。更糟的是，牛鮑新有了新嗜好——賭博。同時，他也成了一些開發商、投資人關注、“圍獵”的對象。

沉迷賭博挪公款

人生軌跡偏坐標

以“賭博罪”被起訴，這在職務犯罪案件公訴中并不多見。據悉，牛鮑新的賭癮很大，參加的賭局不少，而且輸贏數額巨大，贏上百萬元或者輸幾百萬元的情況，都曾出現過。

牛鮑新說：“2011年上半年至2013年初，應朋友相約，我到南陽市大帝景公司參與賭博。開始都是現金當場結算，后來有記賬、有現金。在賭博期間，我認識了白長義。”

河南黃浦投資擔保有限公司董事長白長義（另案處理）是一個與牛鮑新關系密切的人。他到案后，交代出自己多次與牛鮑新聚眾賭博、騙取資金等犯罪事實。

2012年6月，牛鮑新擔任投（融）資公司負責人后，常到白長義的大帝景公司走動，聽他介紹說，大帝景公司是全縣唯一一家由地方政府財政擔保、風險保底的手續齊全的擔保公司。白長義提出讓牛鮑新“把朋友們的資金吸引過來”，牛鮑新便想到了本縣的產業集聚區投（融）資公司。這個公司有錢，但不敢投資給企業，一是怕有風險，二是按政策規定不能收取高息。

牛鮑新在賭場上已經欠下了上百萬元賭債，怎么辦？他輾轉反側，終于決定，挪用產業集聚區投（融）資公司1000萬元公款，用于高息貸款，讓白長義的公司放貸，自己拿高息償還賭債。

白長義交代：“2012年，我和牛鮑新很熟了，經常一起喝酒打牌。我對他很尊重，他對我也很信任。他知道我手里有投資擔保公司，我知道他當時是社旗縣產業集聚區的領導，主管產業集聚區投（融）資公司的工作。2012年8月，牛鮑新對我說：‘這段時間產業集聚區賬上有1000萬元閑錢，可以放到你的投資擔保公司里一年。我剛到產業集聚區工作，經費緊張，現在好多業務支出都不好報銷。你給產業集聚區公司1%月息，另外再給我1.5%月息。”白長義一聽，這么大數額的資金能使用一年，利率也不高，覺得挺劃算，二人一拍即合。

商量好后，雙方簽訂了《合作經營協議書》和《借款合同》。具體手續是白長義去找社旗縣產業集聚區投（融）資公司的趙經理辦理的。牛鮑新是該縣產業集聚區的“一把手”，是產業集聚區投（融）資公司的主管領導，事先和趙經理打了招呼，所以手續辦得很順利。產業集聚區投（融）資公司很快就發放了1000萬元。

第二次借款也是1000萬元，以社旗縣大地鄉工貿有限責任公司（“大地工貿”）的名義簽的借款合同，由大帝景投資擔保公司作為擔保方，合同約定月利率1%。社旗縣“大地工貿”也是白長義的公司，公司法定代表人是白長義的姐夫。

兩年借用共2000萬元，白長義都用于大帝景投資擔保公司的社會放貸，一般按4%到4.5%不等的月利率收取利息。對于牛鮑新的1.5%月息“收入”，白長義采用兩種方式支付：一是安排人把錢打到牛鮑新指定的賬戶，另一種是他直接給牛鮑新現金。

辦案人員訊問牛鮑新，是否將1.5%的月息都用于單位的費用開支。牛鮑新的臉一下紅了，額頭上沁出冷汗，他承認：“費用問題只是個由頭，實際上這筆錢都是我個人使用了。這是心照不宣的事。”

經核實，在這兩份合同履行過程中，即從2012年9月至2014年11月，牛鮑新從白長義那里共拿到330余萬元利息。他將這些錢用于在鄭州購房、還賭債等。

其實，牛鮑新從白長義手中拿到的錢還遠不止這些。2013年9月底，他在白長義的辦公室玩牌，白長義說：“社旗誠信小額貸款公司的手續省里審批快下來了，現在想批這種公司難得很，光這一套審批手續也值5000萬元。公司注冊資本為1.6億元，我給你留2%的股份，共320萬元，從你打牌贏的錢中出資220萬元，余下的100萬元你就別管了，我的公司給你補上。你不用參加經營，給你每年50%的固定回報。”牛鮑新沒考慮今后可能出現的風險，只盯著高回報，當即就同意了。

牛鮑新以其親屬的名義在誠信小額貸款公司入股320萬元，且出資證明書上記明：“此股份公司股份貶值時，保證最低資本金320萬元不貶值;隨公司整體資產的升值而升值，并按固定回報方式分紅。”

位高權重施計謀

拿BOT抵賭資

牛鮑新和白長義不光是生意上的關系，還是賭桌上的“朋友”。

“我們和鮑新哥（牛鮑新）平時打牌‘斗地主，他都是贏錢的。”白長義說，2013年6月那段時間，牛鮑新手氣有點背，輸錢較多，累計輸了100多萬元。“我想牛鮑新是領導，生意上曾給我幫過忙，我和他打牌本來就是想加深感情、拉近關系的，偶爾讓他輸點錢還可以，輸多了就傷和氣了。于是，我就對牛鮑新說：‘社旗那個BOT項目給你分80萬，算是替你還賭債了。當時，牛鮑新的臉色有所緩和。”隨后，白長義就安排公司財務人員婷婷（化名）在牛鮑新輸的賭賬里扣減了80萬元。

“為什么你們賭博時不當面付現金呢？”辦案人員問。白長義解釋，他們一起打牌，他是莊家，由他統一結算輸贏的錢，從中抽頭獲利。因為下的賭注較大，為了規避紀檢或公安機關檢查，所以不用現金，而是用籌碼來計算。每次打完牌算賬，由白長義公司的出納婷婷把打牌人各自的輸贏情況記下來。隔一段時間，輸錢的人把錢給白長義公司的財務人員，財務人員再給贏錢的人，輸錢和贏錢的人相互間不直接結算。對于賭賬記錄，白長義核實清楚后，會叮囑財務人員銷毀。

據辦案人員介紹，白長義替牛鮑新償還80萬元賭債，是因為社旗縣產業集聚區的一個BOT項目[即“建設-移交”，指一個項目的運作，通過項目公司總承包，融資、建設、驗收合格后，移交給業主（政府），政府向投資方支付項目總投資+合理回報]。這個項目是白長義通過牛鮑新幫忙拿到的，所以他想對牛鮑新表示感謝。

在BOT項目剛開始時，為了從白長義處撈到油水，牛鮑新巧施一計：讓白長義投資、葉效力施工建設。施工協議和招投標程序都在工程開工以后，牛鮑新安排他人幫忙補辦的手續。葉效力只是個包工頭，他通過關系找到了一家有資質的大企業掛靠了BOT項目，才符合建設標準，開始了具體施工建設。

白長義做這個工程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在社旗縣拿地，因為B0T項目的投資建設合同約定，投資款由該縣產業集聚區和相關政府通過國有土地的出讓收入償還。他期待在后續的“土地招拍掛”等事項上，牛鮑新繼續為他幫忙。

2014年8月，白長義的河南大帝景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通過土地招拍掛程序順利拿到了一塊位于縣城南邊的土地，這靠的都是他跟牛鮑新的“交情”，以及牛鮑新手中的權力。

“傾心支持”搞科研

巨額賭債借無還

據辦案人員介紹，2011年7月至2013年11月，牛鮑新與白長義等15人多次聚眾賭博，涉賭金額高達6671萬元，單場輸贏最大金額超過100萬元。其中牛鮑新參賭31次，贏了893萬元。

牛鮑新參與的賭局不止白長義這一處。2015年9月，牛鮑新在南陽大地陶瓷有限公司股東李已處賭博，欠款356.3萬元。債主多次催要，牛鮑新與李已、大地陶瓷有限公司董事長湯俊商議，以大地陶瓷公司名義在社旗縣產業集聚區投（融）資有限公司借款200萬元，用于償還牛鮑新所欠賭債。該200萬元借款至案發仍未歸還社旗縣產業集聚區。

2009年，國家發改委與工業和信息化部聯合出臺優惠政策，對電子信息產業的發展提供資金支持。當時，單一林開辦的河南英才電子公司有一個紅外傳感器研發項目符合條件，單一林想申報這個項目，爭取國家資金支持。當時，牛鮑新是社旗縣發改委主任，申報項目資金歸屬發改委管理。

于是，單一林找到牛鮑新說了自己的想法。牛鮑新表示支持，讓單一林準備材料。單一林又多次找牛鮑新協商此事，請他多協調關照，牛鮑新表態說：“我會全力支持，我對這個事很上心，多次去上級相關部門協調和對接。”

智能化熱釋電紅外傳感器研發及產業化項目，是中央財政預算內投資計劃支持的項目，牛鮑新和省發改委的相關領導比較熟，多次到發改委協助做科研、論證、專家評審等工作，最終為單一林爭取到了1080萬元的項目資金。

項目實施后，單一林多次表示要感謝牛鮑新。2011年下半年，牛鮑新在白長義處打牌欠了一些賭債，一時難以還上。他對單一林說，有急事需要借80萬元。2011年9月，單一林讓私人助理給牛鮑新的銀行賬戶轉入80萬元。

2010年，在鄭州“老鄉會”上，牛鮑新認識了鄭州皇軒裝飾工程有限公司總經理李向洋（另案處理）。李向洋知道牛鮑新是縣發改委主任，猜想他手里有工程項目，就想接近他拉關系。后來牛鮑新到鄭州，李向洋請他吃過幾次飯，慢慢熟悉了，通過牛鮑新拿到一些項目，包括縣里新增千億斤糧食工程（價值1800余萬元）的招投標代理業務。為了答謝牛鮑新，李向洋于2011年、2012年春節前各送給牛鮑新1萬元現金。2012年至2017年間，李向洋共送給牛鮑新現金12萬元，牛鮑新都用于賭博。2017年，在牛鮑新的幫助下，李向洋順利承攬到社旗縣的污水管網工程。

利劍出鞘揚正氣

罪責終究自己擔

據調查，2007年9月至2017年12月，牛鮑新利用職務便利，在工程承攬、借款發放、子女安排工作等方面為他人謀取利益，先后收受白長義、單一林、李向洋等多人財物。

2018年2月，社旗縣原產業聚集區主任、黨工委書記牛鮑新因涉嫌受賄、挪用公款、賭博犯罪被南陽市監察機關采取留置措施。6月19日，南陽市監察委將牛鮑新案移送南陽市檢察院審查起訴，南陽市檢察院對牛鮑新依法決定逮捕。2018年7月10日，指定新野縣檢察院審查起訴。8月10日，新野縣檢察院向同級法院提起公訴。10月23日，新野縣法院對此案公開開庭審理。

新野縣檢察院指控：牛鮑新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利用職權、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通過其他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上的行為，為他人謀取不正當利益，多次收受他人財物，共計價值784.5萬余元;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挪用公款300萬元歸個人使用，其中200萬元用于進行非法活動，100萬元用于進行營利活動，情節嚴重;以營利為目的，以賭博為業，多次參與聚眾賭博，并將賭博所得用于個人揮霍和家庭支出，涉賭金額特別巨大，其行為觸犯刑法，應當以受賄罪、挪用公款罪、賭博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新野縣法院認定，檢察機關指控犯罪事實成立，證據確實充分，法院以受賄罪、挪用公款罪、賭博罪，數罪并罰，一審判處社旗縣產業集聚區原主任、黨工委書記（副縣級）牛鮑新有期徒刑十三年六個月，并處罰金300萬元。

牛鮑新遞交懺悔書，當庭表示認罪、悔罪，在上訴期內未提起上訴，判決生效。

（本文未經作者授權不得轉載）

編輯：姚志剛?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