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檢設第九檢察廳為孩子“療傷”

聶輝

2008年3月30日，湖北武漢，青山區看守所30名在押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正在特殊課堂上學習（@視覺中國 圖）

今年兩會期間，最高人民檢察院工作報告中介紹，最高檢增設了“第九檢察廳”，專門負責未成人檢察工作。

“孩子的傷是全社會的痛。”在部長通道上接受媒體采訪時，最高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童建明還為“第九檢察廳”做起“廣告”：將利用新設的部門，推動建立罪錯未成年人分級處遇、臨界預防等制度，同時要動員社會各個方面的力量，形成保護未成年人的合力，用法治的陽光雨露，共同呵護祖國花朵健康成長。

未成人犯罪和未成人權益保護話題一直受到社會關注。3月19日，鹽城市一名13歲少年，因不服母親管教，將母親殺害。去年一年，上海攜程親子園幼師虐童事件、北京紅黃藍幼兒園虐童案、陜西米脂惡性傷害學生案件等都因涉及未成年人，引起社會廣泛關注，呼吁加大對未成人的保護。

上海市閔行區檢察院未檢科科長楊珍提到，“第九檢察廳”的設立，為未檢工作提供了頂層設計和具體的工作指導，凝聚社會力量推進未成年人的保護。

“第九檢察廳”

2018年12月，最高人民檢察院內設機構改革落地，原有部門被打散后，按照案件類型被重組為第一至第十檢察廳。其中單獨設立的“第九檢察廳”，專門負責未成年人檢察工作，標志著未成年人檢察工作專業化建設進入新的發展階段。

截至目前，全國24個省級檢察院、1400多個市縣級檢察院設立了專門的未成年人檢察機構，專門從事未成年人檢察工作。

最高人民檢察院第九檢察廳廳長史衛忠介紹，未成年人檢察工作主要包含五項內容，“依法懲治侵害未成年人犯罪，保護救助未成年被害人，依法懲戒、精準幫教未成年犯罪嫌疑人，保護未成年人合法權益，預防涉未成年人犯罪。”

中國人民大學陳衛東教授也將這次改革看成是檢察系統按照職業化、專業化進行的重新整合，“不是簡單的修修補補，而是大刀闊斧”。

“第九檢察廳的設立，充分體現了以人民為中心的司法理念，對未成年人的司法保護具有里程碑的意義。”北京師范大學宋英輝教授如此評價。

未成年人保護一直受社會關注。1986年，上海市長寧區檢察院設立全國第一個“少年刑事案件起訴組”，中國未成年人檢察工作才從普通刑事檢察工作中分離，朝著專業化方向發展。

1991年6月，“兩高”和公安部、司法部聯合下發《關于辦理少年刑事案件建立互相配套工作體系的通知》提出，“應根據辦理少年刑事案件的特點和要求，逐步建立專門機構”。同年9月，全國人大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規定：“應當照顧未成年人的身心特點，可以根據需要設立專門機構或者指定專人辦理。”

1992年，最高檢在當時的刑事檢察廳成立了少年犯罪檢察工作指導處。2012年，最高檢在公訴廳成立了未成年人犯罪檢察工作指導處。2015年12月，最高檢設立了專門的未成年人檢察工作辦公室，作為臨時機構來統籌協調未檢工作。

2018年初開始，最高人民檢察院推進檢察改革，提出“一類事項原則上由一個部門統籌、一件事情原則上由一個部門負責”。

不同部門對應不同犯罪類型的專業化道路，未成年人司法保護需要一體化辦案工作機制來予以落實，也是中國政法大學教授皮藝軍等法學界人士的共識。

2018年5月，最高人民檢察院召開了以“依法懲治侵害未成年人犯罪，加強未成年人司法保護”為主題的新聞發布會。時任最高檢未成年人檢察工作辦公室主任的鄭新儉介紹，“辦案中存在的反復詢問、不當詢問被害人，容易給被害人造成再次傷害的問題，我們逐步推行一站式詢問制度，確保在整個訴訟過程中只詢問一次”。

2014 年11月12日，江西南昌，西湖區人民法院少年法庭對未成年人被告進行“圓桌審判”（新華社 圖）

2017年5月26日，浙江東陽，檢察官向江北小學畢業班學生宣講法律知識（@視覺中國 圖）

“一號建議”保安全

今年的最高人民檢察院工作報告中提到，性侵、拐賣、虐待、傷害未成年人犯罪近年來持續多發，去年起訴50705人，同比上升6.8%。

未成年人犯罪的特點逐漸呈低齡化的趨勢，同時還呈現成年人化、暴力化的趨勢，一些極端的惡性案件經常發生。另一方面，被害兒童、遺棄兒童、性侵兒童這方面的案件時有發生，對于未成年人權益的侵害和危害很嚴重。

鄉村小學的班主任齊某，在一年多的時間里，在學校辦公室、教室、無人的宿舍等地方多次對2名被害女童（均為10歲）實施奸淫、猥褻，并以外出看病為由將其中1名女童帶回家中強奸。此外，齊某還在女生集體宿舍多次猥褻多名10歲至11歲的女童。

某省高級人民法院終審判決齊某犯強奸罪判處有期徒刑6年，犯猥褻兒童罪判處有期徒刑4年6個月，決定執行有期徒刑10年。2017年3月，最高檢向最高法提出抗訴。最終，最高法經審理采納了最高檢的全部抗訴意見，依法改判齊某無期徒刑。

針對近年來校園安全管理規定執行不嚴格、兒童和學生法治教育、預防性侵害教育缺位等問題，教職員工性侵害幼兒園兒童、中小學學生犯罪案件多發問題。2018年10月19日，最高檢向教育部發出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建議書》（高檢建〔2018〕1號），建議教育部積極推動幼兒園、中小學校園安全建設，有效預防和減少教職員工性侵害幼兒園兒童、中小學學生違法犯罪發生。

這是歷史上首次以最高檢名義直接向國家部委發送的檢察建議，被稱為“一號建議”。

建議發出后，教育部組建專門研究小組進行落實，教育部和各地教育行政部門推動落實性違法犯罪人員從業禁止、校園性侵強制報告、女生宿舍封閉管理等制度。

“一號建議”通過個案促進制度完善、強化未成年人保護機制。上海市法學會未成年人法研究會會長姚建龍接受記者采訪時評價稱，“案結事不了、放大辦案效果，促進了教育部和全國教育部門以及學校加強對未成年學生的保護”。

檢察機關也在按照“誰執法，誰普法”的要求，加強校園普法工作。截至2018年12月，省級以下檢察院約有6000名領導班子成員受聘為中小學法治副校長，其中檢察長就有1796名。最高檢首席大檢察官張軍檢察長就擔任了北京二中法治副校長。

“一站式詢問”走上快車道

史衛忠在接受最高檢廳長網絡訪談時也提到，我國雖有未成年人保護法、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等多部法律制度保護未成年人，但大部分操作性不強，難以發揮作用，導致司法機關在“一判了之”和“一放了之”的兩個極端之間左右為難。一些地方未成年人檢察工作的專業化建設薄弱，未檢機構和隊伍“專人不專”問題突出，職業素養和專業水平不能適應未成年人保護的專業需求。

此外，對實施犯罪的未達刑事責任年齡未成年人、有嚴重不良行為的未成年人，我國法律目前還缺少有效應對矯正措施。

今年2月，最高檢下發《2018—2022年檢察改革工作規劃》，提出探索建立罪錯未成年人臨界預防、家庭教育、分級處遇和保護處分制度，推行未成年被害人“一站式詢問”、救助機制，建立健全性侵害未成年人違法犯罪信息庫和入職查詢制度。開展未成年人檢察社會支持體系建設試點工作，推動專業化和社會化的有效銜接。

最高檢新設“第九檢察廳”，為解決這一問題提供了良好的基礎。童建明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檢察機關將加強對未成年人司法規律的探索，推動建立罪錯未成年人臨界預防、家庭教育、分級處遇和保護處分制度。加強對有嚴重不良行為未成年人和未達刑事責任年齡未成年人干預矯治。

江蘇省一起未成年人“黑客”犯罪案件中，檢察機關經過審查依法對這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附條件不起訴，并加強幫教引導。這名天才少年成為了協助有關部門堵塞網絡漏洞的網絡安全專家，在“白客”榜上名列前茅，而且幫助公安機關破獲了數起網絡犯罪案件。

全國人大代表、同江市同江鎮中心校教師劉蕾也認為，做好未成年人檢察工作，離不開一支專業的未檢隊伍。在最高檢內設機構改革中，令人矚目的一個改革舉措是增設了第九檢察廳，專門負責未成年人檢察工作。建議各地檢察機關充分發揮未檢專業優勢，建立未成年人法治教育基地，創新未成年人法治教育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