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花鳥畫摭論

◇ 郭睿

中國畫是凝聚著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和中國美學思想的繪畫體系。花鳥畫是以動植物為主要描繪對象的中國傳統畫科，與山水畫和人物畫并重。花鳥畫的題材并不僅僅限于花和鳥，可細分為花卉、翎毛、蔬果、草蟲、畜獸、鱗介等支科，從繪畫技法上又可分為工筆花鳥畫和寫意花鳥畫兩大類，介于兩者之間的有兼工帶寫花鳥畫（即小寫意花鳥畫）和沒骨花鳥畫。

郭睿 北湖春早 129cm×248cm 紙本設色 2019年

花鳥畫的起源與發展

花鳥畫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原始社會。在陰山巖畫、仰韶文化的陶盤上，我們看到的動物、魚紋、朱雀等圖案，可以認為是中國最早的花鳥畫。這些圖記是人類社會的早期文化現象。在這些珍貴的文化遺存中，我們似乎看到了花鳥畫的萌芽。然而從以實用為目的到藝術審美的需要，從簡單的符號記錄到主觀情感的自覺表達，中國花鳥畫經過了一個漫長的過程。在人物、山水、花鳥三大畫科中，花鳥畫的獨立形成是最晚的。據稱美國納爾遜—艾京斯藝術博物館所藏東漢陶倉樓上的壁畫《雙鴉棲樹圖》，是迄今為止見到的最早的獨幅花鳥畫。據史料所傳，南齊謝赫《古畫品錄》中記載東晉畫家劉胤祖：“官至尚書吏部郎。善畫，師于晉明帝（司馬紹）。蟬雀特盡微妙，筆跡超越，爽俊不凡。”劉胤祖被后世論者謂為畫史上第一位花鳥畫家，然而其作品已不得見。經過隋、唐、五代直到兩宋，花鳥畫的發展迅速走向成熟，在宋代達到鼎盛。

通過對中國畫史的縱向梳理，花鳥畫的發展有規律可循，每一時期的畫家和流派具有非常鮮明的時代特征。五代出現的“徐黃異體”，對后世花鳥畫的發展產生了巨大影響。以黃筌和徐熙為代表，兩者通過不同的選材和描繪手法，分別表達了“富貴”和“野逸”的志趣風格。其代表作品，黃筌有《寫生珍禽圖》，徐熙有《雪竹圖》。宋代的院體畫所達到的高度，被史家視為無法逾越。然而，院體畫流行時，文人畫也不甘寂寞。早在魏晉時期，姚最“不學為人，自娛而已”成為歷代文人繪畫的宗旨。北宋蘇軾說：“觀士人畫，如閱天下馬，取其意氣所到。乃若畫工，往往只取鞭策皮毛槽櫪芻秣，無一點俊發，看數尺許便倦。”蘇軾的繪畫理論，對文人畫體系由濫觴到形成起了關鍵性作用。文人介入花鳥畫創作，將繪畫從著重傳達客觀意態的總體追求，轉為一種抒情寄興、托物言志的形式。它不趨附社會審美時尚，而是重視作者主觀情感的表達。文人寫意花鳥畫的形成，讓花鳥畫開始了一個新紀元。寫意花鳥畫在明清達到頂峰，花鳥畫比重也逐漸超越山水畫和人物畫，成為繪畫的主流畫科，其代表人物和作品，有沈周的《雞》、八大山人的《荷花小鳥》、石濤的《竹》等。近代四大家吳昌碩、齊白石、黃賓虹、潘天壽中，吳、齊、潘皆是以寫意花鳥畫為主的畫家。

郭睿 白露 137cm×68cm 紙本設色 2019年

花鳥畫的創作與審美趣味

一個優秀的畫家必須具備豐富的情感和對客觀事物敏銳的感知力。傳統花鳥畫的題材和日常生活密不可分，是人們司空見慣的東西，也是人們最容易接觸到的。對景寫生的目的是為花鳥傳神，在宋代就開始了。蘇軾有詩云：“邊鸞雀寫生，趙昌花傳神。”“寫生趙昌”是那個時代的典型，他留下的《寫生蛺蝶圖》一直被稱為寫生的典范。宋徽宗也曾帶領宮廷畫師進行寫生活動。如果說寫生是創作的開始，那么立意傳神就是創作的終極目的。中國畫特別注重物象的內在精神和畫家主觀情感的流露。謝赫在“六法論”中提出“氣韻生動”，這是中國畫品評理論的開始，也是評價中國畫品質高低的標尺。優秀的中國畫作品應當具有悠遠的意境和深刻的思想。花鳥畫的立意最為貼近生活，畫家通過筆下一草一木、禽鳥蟲魚的表現，把自身的人生閱歷、學識修養、思想情感物化到筆端，令觀賞者也能感悟作者的內心世界，從而產生興趣、情操和精神方面的共鳴。齊白石的作品《蛙聲十里出山泉》中，幾個活靈活現的小蝌蚪就是畫面的傳神之筆，留給人們無限遐想。

花鳥畫的寫意手法

趣味性強、容易入手是寫意畫的最大特點。特殊的中國繪畫材料有宣紙（生宣）、墨、中國畫顏料、毛筆、水等，將這些材料有機結合，即產生潑墨、潑彩、濃破淡、淡破濃等神奇的效果，往往會讓初學者愛不釋手，流連忘返。寫意畫著重強調“意”，對于“形”的要求不是過于苛刻，所以也就有了水墨自由沖撞的發揮，個人的性情也能起到主導的作用，有些寫意花鳥畫越看越耐人尋味，有“余音繞梁，三日不絕”的韻味。寫意花鳥畫創作時最為重要的是水的應用，對水的把握既有賴于熟能生巧的訓練，又有個人天賦高低的影響。在寫意花鳥畫中，濃淡干濕的豐富變化決定了畫面的虛實相生。“墨分五彩”其實并不在于墨，而是水的效果。要表現大自然的五彩繽紛、千變萬化，色彩也同樣重要，謝赫的“六法”之一就有“隨類賦彩”。如果把用水的問題解決了，色彩表現就輕松自如了。

花鳥畫的情趣往往是畫家內心的折射，畫面的意境之美也能體現畫家的精神面貌和文化素養，故而有“畫品即人品”之說。

郭睿 晚籟 137cm×68ccm 紙本設色 2019年

郭睿 秋思無垠 137cm×68cm 紙本設色 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