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張輝祥

家有一老，已到耄耋之年，卻耳聰目明，尚能讀書寫字。因為有老人在，于是常回家看看，還鄉盡孝。

這是老人心中一直掛念的地方，也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莊。如今叫小村莊似乎已經名不副實了，散落在村中的人口只需用十個手指頭便能數過來。但是這個看似荒涼的小村子在傳統佳節里仍舊呈現出喧囂與繁榮，只是節后又是一片人去樓空的蕭瑟之狀。即便如此，人們依然樂此不疲地上演著這么一出又一出只有出場和離場的歡喜劇，因為故鄉和親人是難以割舍的情結。

這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卻因年少離家求學、后又受工作和家庭所困，回家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可就是這么一個交通不便利，通訊不發達的地方，卻是離家游子的心靈棲息地，也是心中最為柔軟的一塊地方。

那時的村子雞犬相聞、阡陌交通，不時有三五童子嬉戲于堂前屋后。走在池邊可見魚躍，行在樹下可聽蟬鳴。夏夜涼風習習可見滿天的繁星，走在田埂上亦有稻花香里說豐年的慨嘆。而今仍可以觀魚躍聽蟬鳴，晴朗夏夜依舊繁星滿天，只是這一切都多了一份寂寞。

當通往村外的那條羊腸小道越來越寬闊，村子里的人們便越來越少了。隨著一個個年輕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這條路也漸漸地清冷起來。然后便有老人時常倚著門舉目遠望，盼啊，盼啊！于是在某個特定的時間節點，這條路又漸漸地有了那些鮮亮的身影出現在路的盡頭，越來越近，一家歡喜，整個村莊都熱鬧了起來。小聚幾日，又是攜家帶口匆匆離去的身影，這條路便再次地寥落了起來。

因為家中老人的堅守，我無數次往返于這條路上。老人念叨的那些舊日光景大多早已滿目蒼涼，有的只剩下斷壁殘垣。還好，田間那一望無垠的綠色從未隨時間的流逝而改變。記住故土的小村莊，留住一份鄉愁，這是我心中最為柔軟的地方，它的溫暖將伴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