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熱水鎮到巴彥查干

王乘東

2018～2019的這個冬天，北京出奇干旱，一直到春節，人們未能見到一片雪花。人們也一改常年對雪天造成交通不便的憂慮，開始念茲在茲地期盼起下雪來了。中國自古就有“瑞雪兆豐年”的說法，“雪”同樣是文人墨客們喜歡擺弄的天賜道具，無論是豪情萬丈，還是婉約情懷，都可以用“雪”來表達。

春節向家里的長輩和親戚們拜完年后，我們便離開了北京，向更靠北的地方找雪去了。行駛600多公里后，我們到達此次短途旅行的第一站，而這里的地名與此時北國的冰天雪地卻相映成趣，這里就是熱水鎮。而更加夸張的是，與一路上潔白的雪相反，我們多次經過的熱水鎮旁的一個小村莊名叫“很黑”。

我們這次是初二上路，根據我曾來這里探路的經驗，我們在到達熱水鎮并安排好住宿后，就匆匆穿過很黑村，向黃崗梁方向進發巡山去了。幾年前我們在春天就來過黃崗梁，那是為了看黑琴雞的“武林大賽”，那正是黑琴雞愛的求偶季，自然是要相互之間好好較量一番。探路時我們發現，冰天雪地中的黃崗梁依然熱鬧非凡，近百只的馬鹿和三四十只的狍子，以及與狍子混群的黃羊在黃崗梁上肆無忌憚地閑逛，儼然一副主人之態。黃崗梁的野生動物密度，遠遠高于國內的許多自然保護區，為攝影人提供了不少便利。

我開著車熟練地下了主路，開上一條有車轍的雪道。其實森林是各種動物的庇護所及家園，無論春夏秋冬，這里的各種動物都會以森林為大本營，間或地走出來透透氣。但大雪阻礙了我們在這個季節進入森林的可能，而只能圍著森林周邊游蕩。

經驗帶來收獲。我們上次在這條小路上撞見了五、六只準備從山崗回到森林過夜的狍子。而這次又發現了低矮稀疏的小樹林中橫臥著七、八只狍子。我沒敢停車，而是繼續開車到遠離這片樹林的地方后調頭，將相機準備好并伸出車窗外，慢慢地靠近了這片樹林，見到了第一只低眉順目，掩口含羞的狍子，并毫不猶豫地將它的身影凝進照片中。

但當我輕踩油門，將車挪到下一個狍子的位置時，引起了那只狍子的警覺，并起身帶著所有的同族一起奔向了森林。此時天色將晚，我們駕車慢慢地踏上歸途，當轉過一個十字路口準備下山時，路旁的灌木叢邊緣有三個大型動物隱隱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用望遠鏡確認，果然是野生馬鹿。馬鹿因其像馬而得名，是僅次于駝鹿的第二大鹿類，本就難見真容，傍晚的昏暗之中更不易分辨。

等到太陽躲到了山后面，三只雌馬鹿也隱沒在了叢林深處。我們意猶未盡地要下山，但不經意間，卻與一位“小仙”幾乎“撞個滿懷”。草叢中迎面走來一只踱著方步、若有所思的狐貍，我們幾乎同時抬頭看見了對方，但狐貍并沒有慌亂，它繼續自信地向前走，正好一個土包隔在我們之間，互相隱身了。這時我們比狐貍要慌亂得多，趕緊架好相機，慢慢地退回到土包的另一側。我與狐貍重逢了，狐貍穩步地稍微拉開了與我之間的距離又停了下來并打量著我。但穿著厚重保暖棉衣的相機讓我一時找不到取景器，而狐貍則再一次拉開與我之間的距離。當狐貍則第三次回過頭來，用勾魂攝魄的表情和眼神凝視著我時，我終于迅速按動了快門，為這只與我頗有緣分的狐貍留下了影像。

第一次巡山就與許多動物邂逅，讓我們之后的旅行變得輕松自由。早晨起來后的氣溫顯示為零下三十度，更讓我們對那些在雪域冰原中生活的動物朋友們充滿了敬意。人類真是在自然界中最嬌生慣養的物種。

我們沿著前一天下午上山的路線繼續行走，但清晨的感受卻截然不同。陽光照射的一面山坡上聚集了多達20幾只的馬鹿，與前一天見到的雌馬鹿不同，這些全部都是長角的雄性馬鹿，它們在盡情地享受冬日暖陽。

我們之后向北奔向巴彥查干，沿途的生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們離開了山地，也遠離了森林，展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但已經被白雪覆蓋的草原。之前我也在這一地區尋找過狐貍，不過只是遠遠的見到了狐貍的身影。狐貍們也懂得在空靈之地，如何在人類面前通過距離來保持它們的神秘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