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顏色

李中燦

《紅與黑》，是一本世界經典名著；黑與紅，卻是我爺爺的顏色。

爺爺是一個農民，一個頭頂烈日、腳踏土地的莊稼人。從記事起，我看著他黝黑的皮膚，看著他堅毅的面龐，時常不解，是什么造就了黑色的爺爺。

我曾經深信是烈日，那陽光下微微泛黑的皮膚衰老了他的青春。因為，年幼的我真實體會過太陽的威力，親歷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姿勢與滋味。

但事實上，是我讓爺爺的皮膚失去了光澤。驀然回想起，去年秋天，爺爺用濃重的河南口音喊道：“娃，走，我們下地去?！庇谑牵揖透鵂敔攣淼搅颂锏?。我們都不說話，默默地把辣椒從地里拔出來。我問爺爺辣椒的根為什么是黑色的。他笑著說：“泥土是黑的，辣椒的根沾了泥土。”過了一會兒，我倦了，只留他一個人的背影在火紅的夕陽下越拉越長。

把爺爺的背影和他親手培育的辣椒的根放在一起，是那么的相似—— 一樣的堅韌，一樣的默默無聞，一樣黑黑的顏色，卻如雪般純潔。

望望窗外，又是火紅的秋?；鸺t的顏色，又讓我想起深紅的血汗。你是否體會過辣椒的辣？有人說那是辣椒素的原因，我不置可否，思緒又回到那個秋天。

當落日的余暉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上，爺爺艱難地直起腰，說：“走?！鼻锾斓囊褂行鲆?，爺爺覺察到我的瑟瑟，給我披上大衣，自己嚼著一顆深紅色的辣椒。出于好奇，我也嘗了一口，卻直接吐了出來，連連吐出的還有火辣辣的舌頭。爺爺一臉笑意地看著我，不語。

漸漸長大，我開始知道，爺爺的苦，爺爺的淚，都塵封在他自己的心底，他只是默默地把血汗注入辣椒根，把希望注入我的靈魂。曾經的我卻屏蔽了自己的心靈，常常抱怨，因我們的家庭而抱怨，而他總是無言?，F(xiàn)在，我終于明白，那紅色的辣椒，都是爺爺的血汗培育而成，承載著的不僅是辣，更是爺爺的愛。

紅與黑，是爺爺的顏色，也是愛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