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

聽,那三千太學生跪地長哭;
看,嵇喜為了忍耐悲傷而咬破的嘴唇;
嗅,剩余竹林六賢的陣陣焚香。
嵇康,你怎么會舍得就這樣閉上了你那深邃的眼眸?
白居易在《雜感》中寫道:“呂安兄不道,都市殺嵇康。斯人死已久,其事甚昭彰。是非不由己,禍患安可防。使我千載后,涕泗滿衣裳。”
嵇康,你體會到人們在為你不甘嗎?
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還會這樣堅守一生嗎?
我聽到了《廣陵散》的緩緩流淌,聽見了你微笑著輕語:“會的。”
你永遠是那一抹微笑。
《世說新語》中有一句王戎對嵇康的評價:“與叔夜居二十年,未嘗見其喜溫之色?!?/p>
我曾以為你是一個情感冷淡之人,對萬事漠不關心,是世俗中的閑鶴。
可是我發現我錯了。
面對鐘會的奚落,你一揮而就寫成《與呂長涕絕交書》。你不顧情面的《與山巨源絕交書》,無一不向世人展現你剛腸嫉惡的一面。
當曾經的好友甩袖而去,當親人都投以困惑的目光,當司馬昭命人將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還在微笑。
就算所有人都對你不理解,可我知道你會笑下去,因為那是你堅守的一部分啊。
才華橫溢、憤世嫉俗,你本就天生一副傲骨,不屈于俗,不慕于官,反對虛偽的禮教。對司馬氏集團采取不合作的態度,明知道這是讓你走向死亡深淵的因素,可你依然要堅持自己本來的面目,因為你要讓世人知道你的死是鐘會心慌意亂的結果,是司馬昭擔心恐慌的后果,你要用死來保全那個黑暗的時代里的最后一縷光芒。
這就是嵇康,也只能是嵇康。
曾聽大人們講離開學校這座象牙塔之后,就要學會看人臉色行事。
我凝視著嵇康就義的身影,盯著他始終掛在嘴邊的微笑,告訴自己:怕什么,世事如何,于我何干,我就是我,永不屈服的我。
陽光灑進竹林,鳥鳴叫著振翅而飛,恍惚間,我又看到那一抹永不磨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