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卷阿”追思

文＞＞＞藍薇薇

魏源曾孫女魏韜

南京的清涼山下，有一處叫做龍蟠里的小巷，其中20、22號民房，是一代大儒魏源在南京的故居“小卷阿”遺址。

魏源（1794-1857），道光進士，名遠達，字默深，號良圖，湖南邵陽人。魏源在文學、史學、哲學諸方面均有極深的造詣。《清史稿·魏源傳》稱“源兀傲有大略，書于朝章國故，論古今成敗利病，學術流別，馳騁往復，四座皆屈”。

1825年，江蘇布政史賀長齡邀魏源入幕，請其主編《皇朝經世文集》。魏源于是來到南京，經兩年努力，于次年完成。其間，魏源在南京城西清涼山下、烏龍潭北買下一處宅院。烏龍潭清幽典雅，素有南京小西湖之美譽。魏源非常喜愛這里，在其詩《卜居金陵買湖干草堂》中寫道：“鄉村城市少兼全，心遠由來地自偏。斷盡紅塵閑盡屐，湖光清到臥床前。”

多年后，魏源將此處住房翻修，并在宅院門楣上寫下“小卷阿”三個字。“卷阿”取用《大雅》的篇名，卷者曲也，阿者大陵也，寄托遠大志向于其中。

在南京，魏源不僅對經世致用的思想做學術上的研究，也積極實踐，為地方政務諸如海運、鹽務、河防等籌謀劃策、銳意改革、除弊興利。

1833年，林則徐調任江蘇巡撫，與魏源結下莫逆之交。后來林則徐在漢口、廣州禁煙，魏源極表支持。鴉片戰爭爆發后，中國受挫，林則徐于1841年被遣戍新疆。他于北上途中，在京口面晤魏源，二人通宵暢談。林則徐之前在廣州禁煙期間，已派人收集外國資料，編成了《四洲志》。那晚，他將《四洲志》交付給魏源，請他編撰一部更全面、更詳盡介紹外國情況的書。受此重托后，魏源潛心著書。他參考《四洲志》，再根據歷代史志以及他自己所收集的外國資料，于第二年初步撰成《海國圖志》50卷。以后又批閱十載，增至100卷，90萬字。魏源在此書的自敘中說：“是書何以作？曰：為以夷攻夷而作，為以夷款夷而作，為師夷長技以制夷而作。”

魏源《海國圖志》50卷

魏源也是一位杰出的詩人，只是他的詩名為《海國圖志》的卓見光輝所掩蓋了。魏源擅作山水詩，懷抱高遠，文思奇絕。青年離湘后，魏源一生中大部分時間在江蘇，半生在“小卷阿”著書立作，也留下了許多與南京相關的詩文。1840年，魏源作《金陵懷古》：“一桁青山六代宮，滄桑都在水聲中。只今風雪千帆北，自古云濤萬馬東。千載江山風月我，百年身世去來鴻。陸機別有興亡辯，不與過秦監夏同。”

讀此詩，我們可一窺魏源的曠世才情及他對南京的深深喜愛。魏源與他的后代，均居住于“小卷阿”。魏源一子三孫都極具文才，末代曾孫女魏韜也有乃祖遺風，她以“莫使家聲盡不如”自勉，晚歲孤居“小卷阿”，身如瘦竹，心共梅花，以詩文自娛，1962年去世。魏韜的遺愿是希望在魏源故居建立魏源紀念館，作為青少年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魏源親題“小卷阿”石刻在“文革”中被砸毀了，我們如今可看到的“小卷阿”三個字，是從魏源傳世的筆跡里尋找后重新刻上去的。現今恢復的魏源故居，按原貌修建，保持了古樸典雅的風格。

“小卷阿”坐北朝南，磚木結構，是典型的江南民居式樣。兩棟房以中間為界，靠東的一棟舉架明顯比西邊的高，這里便是“普渡庵”，俗稱“皇姑庵”的所在。

魏韜在《小卷阿雜憶》中講述：“我的祖父魏耆是魏源的獨子，雖為候補同知，卻終未出仕。由于他目睹了清王朝的腐敗無能，且從民族觀念出發，十分同情洪秀全太平天國之義舉。及至太平軍失敗，天王府中一宮妃——元妃逃難避至‘小卷阿’。祖父甘冒殺身滅族之罪，將其隱匿家中。以后，更辟小卷阿北側之屋為普渡庵（俗稱皇姑庵），遂其出家修行之愿。”

在普渡庵，可看到一口古井，人們還在不遠處找到了石質井群，井群上刻有“明崇禎年”的字樣。井口上有數道深深的繩槽。

魏源故居普渡庵

魏源故居明代古井

重修的魏源故居，門窗等是從民間征集來的清代或民國年間式樣的舊物，原有陳設都不在了。然而北邊小院墻角里的一叢臘梅，據說還是魏源親手所植，歷經千劫，生機猶存，嚴冬吐蕊，霜姿嫻雅，高情已逐曉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