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春華
父親與癌度過的日子真可謂一波三折。
父親69歲那年,發現在自己的右腳底中間位置有一個類似雞眼的小洞,貼雞眼膏、抹藥膏10個月都不見好轉,他便去了301醫院。經驗血、活檢確診為皮膚癌。當時,父親是抗拒住院的,兒女們熟知他的擰脾氣,便請來了父親的發小,我們稱其為姑姑。在姑姑苦口婆心的勸說下,父親才勉強住進醫院,經過一個月零三天的放療,右腳的小洞漸漸封口了。從此告別傷痛的父親回歸了幸福的養老生活。
5年前的一天,母親一早給父親倒尿盆時發現尿的顏色很濃,便告訴了我,我立即帶父親去了醫院。醫生開了憋尿超聲檢查,檢驗單上“膀胱癌”三個字立刻映人了我的眼簾。那年父親85歲,倔脾氣的他仍然拒絕住院,于是我們依舊采取老方法進行動員。入院后,醫生給父親做了全方位檢查,結果是疑似癌擴散,但萬幸的是有了微創的新治療手段。二十多天后父親暫和癌字告別,又一次回歸了養老的日子。
3年前夏季的一天,母親說這幾天父親走路沒勁,沒食欲,于是我又帶他去了醫院。在看了超聲、心電圖報告結果之后,醫生瞪大眼睛告訴我,父親的心臟幾乎都讓水給泡了,還是那個沒有放過父親的癌帶來的后果。
去年夏天,父親洗澡時發現左大腿根兒有一個棗大的包,不痛不癢。他一直瞞著家人不說,直到那個包長到了饅頭大小并且破了,他才告訴我們。
我們把父親又送進了醫院。當聽到主治醫生對我說“經檢查您父親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他的全身”時,我的雙眼涌滿了淚水。我擦干眼淚、平復心情后走進父親住的病房,看到已90歲高齡的父親正眉飛色舞地給屋里的病友們講他參加抗美援朝時的故事呢……11年了,癌一次又一次襲擊老人,父親也成了與癌斗爭的勇士。人生自古誰無死,生老病死乃自然規律,在癌癥這個世界醫學都未攻破的難題面前,他一次又一次地與死神擦肩而過。
每次手術,讓我記憶最深的就是,父親術后醒來的第一句話都是“是共產黨救了我”。我知道,父親在舊社會是個苦命人,他12歲時父親去世,為了養活母親和小他9歲的妹妹,父親到日偽統治的鐵路干活。一次,一隊日本兵從他家的幾間房子前路過時,硬說他窩藏共產黨,把他母親和他一同吊起來毒打,還往嘴里灌煤油,父親恨透了日本鬼子。1951年抗美援朝的號角吹響,兄妹倆告別寡母投入到抗美援朝的戰場,并在火線上加人了共產黨。
沒想到,做了一輩子革命工作的父親退休之后竟又與癌癥打了11年的交道。每次從醫院回到家中,父親都會信心滿滿地對家人說:“我好日子還沒過夠,還想再多活他幾十年呢……”
今年3月12日,與癌癥頑強拼搏了11年的老父親去世了。痛失我父,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