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去南方

雨街

曾祖父年輕時，家庭衰敗了。到爺爺這一輩，已到了近乎沿街乞討的地步。

眼看冬天來臨了，奶奶就和爺爺商量說：“北方的冬天窮人不好過，咱們還是一塊兒去南方吧。”

奶奶的老家在杭州余杭一帶，家里雖然說不上富裕，但還算殷實(shí)。爺爺一想，與其在北方等著凍死，還不如去南方找一條生路。爺爺是個想做就馬上做的急性子，當(dāng)時他只說了一個字：“走”，便在院子里的棗樹上折下兩根樹枝做打狗棒，連家門也沒鎖，就向南方走去。

冬越來越深了，一路上爺爺和奶奶目睹了許多凍餓而死的流浪漢。奶奶常常這樣問爺爺：“他們?yōu)槭裁床蝗ツ戏窖剑克麄內(nèi)ツ戏骄筒粫@樣白白地凍死了。”

據(jù)奶奶說，一路上，要吃沒吃，餓了就沿街乞討;要住沒住，晚上就找個麥秸垛鉆進(jìn)去擋風(fēng)避寒，那個罪可受大了。

三千多里路程，他們竟走了近半年。到南方時，已是陽春三月，滿地的油菜花讓爺爺奶奶高興，他們像個孩子，坐在油菜地旁忍不住哭了起來。再走下去真的離南方那個家不遠(yuǎn)了。

誰知到了奶奶家，奶奶的家人并不怎么歡迎這對不速之客。爺爺?shù)木笃馍蟻砹耍f：“我能走著來，就能走著去。我就不信沒我翻身的那一天。”結(jié)果爺爺只在奶奶南方那個家住了幾天，就同他人結(jié)伴去了俄羅斯。

“也許是幾年，也許是十幾年，”奶奶說，“等你爺爺來杭州接我時，他帶來滿滿一箱子的錢呀。”

選自《特別關(guān)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