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室迷香

江慧研

兇案發生

文雯租住在一戶人家中，房子極大。房東夫婦二人，結婚多年，男的經常加班，女的沒工作。

這晚，文雯回來得比較晚，看到屋子里透出燈光。文雯正要推門進去，忽然聽到一聲暴喝：“你說！今天就把一切說清楚！”文雯從門縫里一瞧，房東夫婦在吵架。

男人瞟了女人一眼：“說什么？男人哪有不逢場作戲的？”

“你在外面逢場作戲我不管，但這次偏偏是她……”女人的眼睛像是要噴出火，沖上去對著男人抓撓起來。

男人也紅了眼，像一頭發怒的猛獸，抄起旁邊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就向女人身上扎去。

女人倒在地上，蜷縮著一動不動。血把地板染得通紅，沿著地板向門外流去。

血，好多的血！文雯想喊，可喉嚨像是被堵上了，發不出半點兒聲音。文雯顫抖著跑下樓。她六神無主，呆了許久才想起來要報案，于是奔到附近的派出所。

值班警官張旭一聽事態嚴重，馬上帶幾個人到案發地點。

“就是這里？”警官張旭問。

屋子大門緊閉，里面黑漆漆的沒一點兒光。

文雯戰戰兢兢地把門打開，她害怕得渾身發抖，閉上眼睛，跳到張旭的身后。

“別怕。”張旭看了文雯一眼，掏出槍，走了進去。張旭開了燈，屋里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怎么回事？”張旭皺眉。

文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屋子里整整齊齊，沒有一絲打斗的痕跡，地上一滴血也沒有。

文雯仔細看了看地板，地板上濕漉漉的，像是剛拖過，還沒干透的樣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并不血腥，反而帶有一股香甜，馥郁醉人，讓人渾身舒服得想睡。

“你會不會看錯了？”張旭說。

“不，我看得很清楚，我真的看見了，就在……”正在這時，房門突然打開，男房東從外面走了進來。

“啊！”文雯驚叫一聲躲到張旭的身后。

只見男房東衣履整齊，吃驚地看著一屋子的警察。

文雯注意到他穿著剛才那套衣服，但他身上一點兒血跡也沒有，只是衣襟上濕了一大片。外面沒有下雨，文雯揉揉眼睛，再仔細地看了看，真的只是一些水跡，不是血。

張旭說：“你好，我們剛接到報案，說這里發生了兇殺案，過來調查。”

男房東像是大吃一驚：“兇殺案？”

張旭嚴肅地點頭：“請問你最后一次見到你妻子是幾點？”

男房東說：“今天早上。不過她剛才給我打過電話，說今晚出去打麻將。”

張旭想了想，說：“我想請你馬上打電話叫你妻子回來，我們需要她協助調查。”

男房東沒有一點兒猶豫，說：“好的。”說完就撥了一個電話。

幾分鐘后，女房東急急地趕回，并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如果硬要說有什么不對，就是她的臉實在太蒼白！不過在文雯印象中，女房東并不是一個身體健康的人。

這時，大家都把目光聚向文雯，眼神帶著疑問與探究。

“你知道謊報案情的后果嗎？”張旭打量著文雯，那雙銳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文雯的一切。

“我剛才明明看到有人……殺人，真的……”文雯有些語無倫次。

張旭看看臉色蒼白、疲累不堪的文雯，嘆了一口氣，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有什么事打這個電話。”

文雯欲言又止，接過名片，放在貼身的口袋里。

新的線索

折騰了一晚，文雯累得渾身像是散了架，躺在床上，腦子里浮現出那血腥的場景：男女二人的爭吵，男人將女人推倒在地，抓起水果刀向女人捅去……這一幕幕都還能清晰地回憶起來。特別是最后，女人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情景，更是清晰。文雯仿佛又聽見血往外冒的“汩汩”聲。

可剛查過了，沒有發生過這一切。

天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文雯甩甩頭，懶得再去想。

忽然，從客廳里隱隱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幽幽地，細不可聞，卻又真實可辨，好像有一個人就站在文雯的身邊。文雯聽得頭皮發麻，像有絲絲尖銳的冷風鉆進了脖子，感覺背后好像有只痙攣般的手顫抖著向她抓來。文雯嚇得用被子蓋過頭，一動不敢動。

文雯感到黑暗中閃過男女房東猙獰的臉，刀子、血、地上的水跡、男房東胸前的一片濕痕，還有那絲絲的香甜味道。那股怪異的香甜味道一直縈繞著文雯，她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文雯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10點了。屋子里靜悄悄的，燦爛的陽光灑遍整個客廳。文雯有點兒恍惚。她仔細地看了看光溜溜的地板，沒有一絲痕跡。文雯猛然想起了一個細節，昨晚女房東倒地的時候，是臉朝下倒地的。對了，是牙齒！女房東的牙齒磕到了地上！

文雯趴在地板上，仔細地尋找。終于，文雯在一個角落發現一個米粒樣的東西，閃著冷冷的白光。文雯馬上湊近去細看，是半顆牙齒！也就是說，昨晚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并不是幻覺……文雯的思緒停頓了。她打了一個冷戰，大喊一聲，打開門狂奔出去。

文雯跑到了大街上，才發現自己還穿著睡衣，街上的行人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她。文雯一摸口袋，什么也沒帶出來，錢包和手機都還在房間里，口袋里只有昨晚貼身放著的張旭的名片。文雯在一個雜貨店借電話，打給張旭。

很快，張旭來了。文雯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沖上去緊緊拉住他的胳膊。張旭沒想到文雯會這么熱情，臉上一紅。張旭今天穿著便服，看起來蠻年輕的，神情也靦腆了許多。

而文雯還緊拉著他的胳膊，一個勁兒地說著剛才的發現。張旭仔細聽著每一個細節，說：“你可以肯定那顆牙齒是女房東的？”文雯點頭說：“絕對肯定。”

張旭說：“我們上去看看吧。”文雯跟在張旭的身后上了樓。張旭推開了虛掩的門，謹慎地四處查看，并沒有找到文雯所說的牙齒。文雯張口結舌，不知說什么好了。張旭又四周看了看，突然，他發現那瓶塑料花里有銀光閃動。張旭不動聲色，看了看主臥房緊閉的門，拉住文雯，說：“你還沒吃飯吧，走，我請你。”

文雯神情沮喪地說：“那我換件衣服吧。”

張旭說：“不用了，我們到樓下隨便吃點兒。”

文雯魂不守舍地跟在他身后，走到樓下。張旭說：“剛才，我發現客廳的花瓶里裝了攝像頭，你被監視了。我懷疑你的房間里也有攝像頭，所以讓你別換衣服了。你是案件的目擊者，我擔心兇手會對你不利，你還是先別回去了。”

文雯愁眉苦臉地說：“警察大哥，我能先上你家住一陣子嗎？”

張旭剛想說什么，文雯就向他擺擺手，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面，叫停了一輛的士，坐了進去，向他招手示意快進去。

誘敵上當

一個星期后，張旭接到另一宗報案，一名女子失蹤了，而這名女子就是女房東同母異父的妹妹。

案情越來越復雜了。

這晚，張旭對文雯說：“我們要回你租住的屋子一次。”

文雯一聽到這話，又是擺手，又是搖頭，說：“我再也不敢回那個鬼地方去了。”

張旭說：“我們需要你的配合，你就回去一趟，拿回你的衣服行李吧。”

文雯萬分不情愿地跟著張旭回到那間出租屋。一進門，文雯又嗅到了那股香甜味，而且比上次走的時候還要濃重。文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急急地收拾好所有行李，跌跌撞撞地沖出那間屋子。

張旭皺起了眉頭，說：“女房東的妹妹也可能被殺了。我剛才偷偷地從那所房子里收集了空氣樣本和塵粒，拿回單位去化驗。”

化驗報告出來了，空氣中乙醚的成分很高，而微塵樣本顯示，證實那是一種新研制出來的藥水的成分。這種藥水噴到血跡上面能夠完全把血跡溶解，并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氣味。文雯問：“那么是不是可以證實男房東殺人了？”

張旭說：“不行，藥水把血跡溶解后，其化學成分就跟水差不多，證明不了什么。”張旭苦苦地思索，說：“看來我要走下一步棋了。你明晚再去一下那間房子，得晚上去……”

第二天晚上，文雯硬著頭皮回到那房子，她按張旭的要求，打著手電在地板上匍匐著，一寸一寸地查找。如此之近地嗅吸著地板上那股甜膩的味道，而且明知那是兩個人的血液，文雯惡心得直想吐。

很快，文雯大叫一聲，說：“我找到了！”空蕩蕩的房子里靜悄悄的，嗡嗡地回響著文雯的這句話，顯得異常詭秘。文雯顫抖著聲音，又叫一聲：“我，我真的找到了……我找到了，我要走了！”說完，文雯便沖到大門邊，想拉開門跑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主臥室里一個黑影閃了出來，舉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刀子，就要向文雯身上捅過去。與此同時，緊閉的大門一下子被人踢開了。

張旭帶著一隊人從天而降，大喝一聲：“不許動，放下刀子！”那個黑影一驚，手上的刀子“咣”一聲掉到了地上，很快被警察們扭住了雙手。燈亮了，那個黑影果然是男房東。

在事實面前，男房東不得不交代出犯罪的過程。原來，男房東是科研所里的研究員，與女房東的妹妹勾搭上后，被女房東發現了，失手殺死了女房東。想不到這一幕正好被文雯看到了。他想起了自己早前研制的一種藥水，可以溶解血跡，于是朝地板和自己身上噴灑這種藥水，消滅了所有痕跡。男房東打電話給女房東的妹妹，要她配合自己。兩人迅速地轉移了尸體，清理了現場。

女房東的妹妹冒充姐姐出現在眾人面前。姐妹兩人有點兒像，文雯對女房東印象也不深，所以被騙了。文雯發現了半顆牙齒時，被男房東從監視器里看到了，他在文雯離開房子后，馬上把那半顆牙齒處理了。但女房東的妹妹對于幫姐夫隱瞞殺姐一事，感到很內疚，那晚文雯聽到的哭聲其實是她在哭。男房東見情人并不合作，心想她留著也是后患，于是找個機會把她也殺了。

男房東想不到文雯竟然在晚上獨自一人回來，并且打著手電筒到處亂照。男房東以為她又想起什么證據，于是通過閉路電視在房間里對她進行密切監視。他發現文雯整個人都在發抖，找了一會兒就大聲說找到了，心里有點兒懷疑，不敢輕舉妄動。直到文雯要拉開門逃走，他再也忍不住了，心想寧肯錯殺，也不能放過，于是沖出來想把文雯殺了。這樣，男房東最終還是落入了張旭布下的網里。

案子破了，文雯又神氣起來了。回到張旭家，文雯問張旭：“怎么樣，我的演技還可以吧？”張旭直翻白眼，說：“還好意思說，抖得那么厲害，戲演得那么爛。在眾同事面前，把我的臉都快丟光了。”文雯說：“我丟自己的臉，關你什么事？”張旭笑嘻嘻地拉過文雯的手，說：“現在大家都認為你是我女友，你賴不掉了。”

文雯嘴一努，正想反駁，忽然猛地吸吸鼻子，驚叫道：“是什么味道？”張旭從角落里拎出一個塑料袋，說：“是前幾天我給你買的水果，放在袋子里壞掉了。”

文雯慘叫一聲，大喊道：“快拿出去丟掉！”張旭愣住了，隨后哈哈大笑，說：“看你那個樣子，我看以后你連水果都不敢吃了。”

選自《今古傳奇故事版》2018.8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