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徽章背后的抗戰歷史記憶貴州修文曾有個國民政府陸軍訓練場

文/周繼厚

◎軍政部扎佐陸軍演習場證章 民國33年佩用

眾所周知，目前世界最著名的演兵場有美國歐文堡國家訓練中心、俄羅斯切巴爾庫利演習場、中國朱日和合同戰術訓練基地、英國普格瓦綜合訓練基地等，而在七十多年前的抗日戰爭時期，為了抵抗日寇的侵略，國民政府軍政部曾在西南大后方設立了一個當時全國規模最大的陸軍演習場，這個軍訓基地一直以來鮮為人知。如今，一枚小徽章卻為我們揭開了這個基地神秘的面紗。

國民政府軍政部扎佐陸軍演習場證章，銅質，正面中間繪有演習場射擊靶圖標志，箭矢從西南向東北射向靶心，寓意利箭穿“日”，既明確了演習場的方位，又點名了創辦演習場的目的。外圈刻有主題銘文，標明使用年代是民國“三三年”（即1944年），背面三位數字編號，表明制發數量200-300枚。按當時的慣例，一般軍人佩戴布質胸章，銅質證章是發給連級以上軍官的。

筆者曾經在貴州修文縣扎佐的011基地技工學校工作和生活二十多年，對這里十分熟悉，扎佐堪稱第二故鄉。很早就知道扎佐馬家橋一帶駐有部隊，修文縣境內渝黔公路沿線除了三線建設搬遷而來的八九家航空軍工企業、醫院、學校外，還有昆明軍區的練兵場。1997年5月，筆者有幸到現場冒雨觀看由昆明陸軍學院組織的、畢業學員外加教員和勤務保障人員達1500多人參與的“扎佐地區陸空聯合進攻戰斗演習”。這場演習出動了16輛62式輕型坦克和5輛63式裝甲輸送車，炮兵第四師出動兩個連的152毫米加榴炮，昆明軍區陸航團兩架黑鷹直升機加以支援和配合，模擬陸空聯合作戰……那真刀真槍、硝煙彌漫、震撼人心的實戰場景，至今仍然歷歷在目。

可是在此之前，我卻不知道抗戰時期在扎佐還建有一個演兵場。為了追根溯源，揭開這段塵封的歷史，筆者開始探訪搜尋。從修文文管所到貴陽文物局、從圖書館到檔案館，從當地老百姓到研究歷史的專家學者，終于弄清這個僅存短短三年半時間的演兵場的來龍去脈。

1937年“七·七”事變標志著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全面展開。1939年9月1日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后,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成為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1941年11月17日,中、美、英、蘇四國在重慶召開聯合軍事會議,商定在重慶設立中、美、英、蘇、荷五國聯合作戰機構，并于12月23日通過《遠東聯合軍事行動初步計劃》。此后,中國軍界更加強了與西方反法西斯盟軍的緊密聯系。

◎演習場官兵進行射擊訓練

鑒于抗戰初期多次戰役的經驗教訓，學習西方軍隊先進的訓練方式方法，提高部隊的技戰術水平，已顯得刻不容緩。于是，當時的國民政府軍政部決定設立一個能夠進行大規模軍事演習的練兵場，計劃修建可以容納一個師人員演習所用的營房及配套設施。原擬建在重慶，但當時陪都附近人煙稠密，找不到適于實戰演習的場地，后決定在距貴州省會貴陽市北面四五十公里的修文縣扎佐建立演習場。這個演習場規模宏大，地跨今修文、白云、息烽等縣(區)——西起修文縣城，東經陽明洞、馬家橋至扎佐，北起息烽縣城和九莊，南達白云區麥架，方圓五六十公里。為達實戰效果，演習場完全在加農榴彈炮的射程范圍之內。

據《扎佐演習場創建始末》（原載《貴陽文史資料選輯》第16輯，1985年版）回憶錄記載：該演習場全稱為“軍政部扎佐陸軍演習場工程處”，成立于1941年冬。處部設于修文縣扎佐區馬家橋，由炮兵55團團長龔愚（貴州務川縣人，黃埔六期畢業后赴英國皇家軍官學校和炮兵學校留學，對英軍的實戰演習頗有心得和研究）擔任演習場場長兼工程處處長。1943年龔愚他調，委派陸軍機械化學校練習團團長謝肇齊（黃埔六期畢業生，也曾留學英國）接任。演習場創建不久，時任軍政部部長兼參謀總長何應欽、軍訓部部長白崇禧等曾到此視察，觀看官兵戰術表演，都表示非常滿意。

演習場干部主要來自炮兵55團和陸軍機械化學校。團級以上軍官都是中央軍校、陸軍大學畢業和各國軍校留學生。隸屬于演習場有兩個步兵團。1943年青年軍106師劉安琪部移駐馬家橋。演習場最多時駐扎有軍隊萬余人。

演習場成立后，重慶軍事領導機構規定從比較精銳的部隊中，如胡宗南部、宋希濂部、杜聿明部、孫元良部、關麟征部、湯恩伯部等，抽調一部分軍官，按次序分批到演習場參觀學習，接受戰術、技術指導。輪訓回防后，即以心得體會教育本部隊官兵，同時還在各軍事學校召集干部專心研究。眾教官在此汲取西方訓練軍隊的先進經驗，以及抗戰實踐進行戰術和技術革新試驗。演兵場十分注重日常試驗數據的積累論證及中央和各部隊的現場觀摩，既有進行精銳部隊模范試點的意味，如編輯印刷軍事教科書《步兵輕重火器》（謝肇齊編著）、《小部隊戰術》（柴釗編著）等，也有探索編制改革、機械化革新、協同兵種作戰等研究探討的職能，著力改進抗戰軍政工作，為前線培訓了大批陸軍將士，對于正面戰場的推進產生深遠持久的影響并起到潛移默化的作用。

軍政部設立演習場的目的雖是為了練兵，但實際上卻有擴編成師建制的目標，因此處部設置基本上仿照司令部編制：處部有處長一人、副處長二人；處屬有設計（相當于參謀）、工程、總務、經理、會計、文書等各科，以及軍械室、醫務室、處特別黨部、模型工廠、后勤農場等機構；處部直屬部隊有山炮連、通訊連、民工連。演習場直轄兩個團：一為步兵試驗團，這是采納蘇聯顧問建議而設立，編制龐大，全員4500人，團直屬部隊還有特務排、搜索排、戰防炮連、工兵連、通信連、輜重連、衛生隊等；另有一個守備團，轄三個營，每營編制與國外相似，滿員有千余人。該兩團除承擔軍訓任務而外，還擔負保衛渝黔公路南段，以及拱衛陪都、守衛貴陽的重任。另外，演習場還在重慶、貴陽設有辦事處。

1944年11月“黔南事變”爆發，扎佐演習場官兵奉湯恩伯急令開駐貴陽防守，12月初何應欽來筑時曾擬將演習場擴編為一個師，但蔣介石未允許。后演習場官兵奉命編入29軍91師王鐵麟部，于1945年元旦開赴貴州大塘改編，演習場基地隨之改為黔桂湘邊區總教導隊，處部則于1945年夏抗戰勝利前夕解散。至此，扎佐陸軍演習場完成其歷史使命。

一枚小小的扎佐陸軍演習場徽章，為我們揭開了一段漸已塵封的歷史，為貴陽市、為修文縣的抗戰文化增添了新的內涵，如若能得到有效開發，將與當地的陽明文化、三線軍工文化，以及名勝古跡、自然風光一起，成為修文縣的有一張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