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取而代之

阿牛

秦始皇有一次出巡，渡過錢塘江，附近的老百姓紛紛去看熱鬧。圍觀的人群中，一名青年大剌剌地指著皇帝，對身旁的長者說：“那個人好威風(fēng)，我可以取代他。”

長者趕緊捂住青年的嘴，教訓(xùn)他：“別胡說！這是滅族的大罪！”

這個立志要將皇帝取而代之的青年，叫作項籍，字羽;身旁那位長者是他的叔父，叫作項梁。

項羽敢說這樣的大話，并不是沒有來由的。他是楚國大將項燕的孫子，是楚國的舊貴族，跟隨叔父項梁避難來到了吳中。項梁很有本事，在吳中聚集起好些賓客，還在暗地里用兵法約束他們。項羽也是個非常有才干的小伙子，他身長八尺，力能扛鼎，很多吳中的青年都愿意追隨他。

陳勝等人在大澤鄉(xiāng)起義后，天下紛紛響應(yīng)。項梁叔侄倆也殺了會稽郡守，舉兵響應(yīng)陳勝。

陳勝起義后，自封張楚王，張楚，就是張大楚國的意思。他派遣一些得力的手下，各自領(lǐng)著隊伍，分成好幾路去攻打大秦的地盤。這些部下們手里有了兵馬，又打下了地盤，紛紛起了私心：有的在手下的慫恿下，自己做了王;有的扶植起六國的后人做王，自己躲在后面，掌握著權(quán)力;還有的自立為王以后，又派人攻打別的地方，手下有樣學(xué)樣，也把自己封了王。短短幾個月間，就冒出了趙王、齊王、燕王、魏王，加上陳勝這個楚王，過去的六國中，只少了個韓王。總之，很多人覺得以眼下的形勢，只要有實力，過去高不可攀的“王”，自己是可以隨時“取而代之”的。

東方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了，咸陽城的皇宮里呢，秦二世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先前，有使者向二世皇帝報告，說東方叛亂四起，情勢很是危急，二世皇帝很不高興，把使者丟進(jìn)了監(jiān)獄。后來二世皇帝再問起叛亂的事，別的使者便學(xué)乖了，說那些人只不過是一群盜賊罷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二世聽了這話，心里很高興。不順耳的實話，二世并不喜歡聽，他喜歡聽讓人開心的好消息。可是把報憂的人關(guān)起來，那些不好的事情就因此解決了嗎？

在陳勝派出的各路兵馬中，有一路是由周文領(lǐng)導(dǎo)的。周文以前跟隨過項燕，還曾侍奉過春申君，耳濡目染，很有些軍事經(jīng)驗。他一路打，一路充實著隊伍，居然將部隊擴(kuò)充到了幾十萬人。周文就指揮著這支大軍，一路上勢如破竹，向西打到了函谷關(guān)。一旦叩開函谷關(guān)，這支兵鋒就將插入秦帝國的心臟——首都咸陽。

敵人的大軍近在咫尺，二世皇帝再也坐不住了，趕忙向群臣詢問對策。秦軍大都駐扎在北方和南越，咸陽城里幾乎無人可用，誰能有什么辦法呢？二世皇帝的老師趙高、丞相李斯都默不作聲。這時候，少府章邯站了出來，他向二世皇帝建議：“如今叛賊來勢洶洶，要發(fā)動周邊的士兵勤王，已經(jīng)是來不及了。我記得驪山上有很多在勞作的刑徒，請大王赦免他們，派他們?nèi)ゴ驍≠\軍。”二世趕緊答應(yīng)，可派誰去領(lǐng)軍出戰(zhàn)呢？二世的目光掃了一圈，大家紛紛低下了頭，只有章邯回答說：“我愿意去。”

章邯是少府，是管錢的文官，按說怎么敢?guī)П蛘棠兀靠蓢椅Ｔ诘┫Γ潞差櫜簧夏敲炊啵粗惨囈辉囇健Ｋ袟l不紊地安排著，一面將被赦免的刑徒和奴隸組織起來，發(fā)給他們兵器，一面加急征調(diào)附近的秦軍，為著以后的行動做打算。很快，章邯便帶著隊伍浩浩蕩蕩地開赴函谷關(guān)，準(zhǔn)備迎戰(zhàn)周文。

周文打了一路勝仗，這其中當(dāng)然有他的功勞，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并沒有遇到過秦軍的主力，沒有遇到過像樣的抵抗。可不管怎么說，如今咸陽就在眼前，推翻秦王朝的大功仿佛唾手可得，周文不免有些飄飄然了。

當(dāng)章邯那數(shù)十萬由刑徒、奴隸組成的大軍出現(xiàn)在眼前時，周文慌了神，他哪里想得到，咸陽城里居然還有這樣龐大的“正規(guī)軍”。秦軍驍勇善戰(zhàn)的威名，六國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起義軍雖然來勢洶洶，但隊伍成分復(fù)雜，戰(zhàn)斗力比烏合之眾強(qiáng)不了多少，他們一見到軍容齊整、規(guī)模龐大的“秦軍”，心里就犯了怵。起義軍和章邯的“秦軍”一交上手，立馬就潰不成軍。周文領(lǐng)著敗軍逃出了函谷關(guān)，章邯就率軍追擊，把周文的部隊打得片甲不留。

章邯乘勝往東邊一路打過去，周邊陸陸續(xù)續(xù)趕到的秦軍，也補(bǔ)充到隊伍中，章邯軍的實力越來越強(qiáng)了。原先起義軍所向披靡的形勢，一下子逆轉(zhuǎn)了，吳廣、陳勝也先后被叛徒殺害。

起義軍的領(lǐng)袖死了，但起義并沒有因此結(jié)束，陳勝和吳廣點燃的起義之火，仍然在六國舊地熊熊燃燒著。

先前陳勝派召平帶人攻打廣陵，召平還沒打下廣陵，就聽到陳勝失敗的消息，他就渡江來到吳中，假傳陳勝旨意，拜項梁為上柱國。項梁和項羽就帶著八千吳中子弟渡過長江，向西面進(jìn)攻，一路上收納了不少英雄豪杰，隊伍也壯大到六七萬人。

項梁的隊伍打到下邳，在那里駐扎下來。距離下邳不遠(yuǎn)的彭城東面，有一支義軍，他們奉楚國舊貴族景氏的后人景駒為楚王。不久前，在留地的景駒接待了一位打沛縣來的將軍，那將軍年紀(jì)不小，自稱是沛公，想借些兵馬去豐鄉(xiāng)攻打背叛自己的部將。景駒一直沒答應(yīng)，沛公便在留地逗留了些日子，正巧碰上了張良。那會兒天下大亂，六國里頭有五國都立起了自己的王，唯獨韓國還沒有，韓公子張良這時就在為這事兒奔走呢。張良原本打算去投奔景駒，可他遇到沛公，兩人一說上話，都佩服起對方來，張良就干脆帶著自己一百多人的隊伍，跟隨了沛公。

那時候，大家還不知道楚王陳勝已死，項梁便借著大逆不道的理由，消滅了景駒的勢力，占據(jù)了薛地。沛公就跑到薛地找項梁，從他那兒借來了五千人和十名軍官，打下了豐鄉(xiāng)。

很快，陳勝已死的消息傳來，項梁心想，這會兒天下已經(jīng)沒了楚王，由誰來當(dāng)新的楚王，這可是件大事。于是他發(fā)出命令，叫手下的將領(lǐng)們都趕到薛地來開會，一起商討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