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花有情，落花有意

施宇凡

在人類文明的進程中，美從來沒有缺席過。一朵花，綻放，是美的;凋零，也是美的。它的綻放和凋零，它背后的許多我們不了解的，遠遠要比知識和資訊豐富得多。

植物學家說，一朵花，往往要經歷上億年才能形成它現在的色彩和形狀，找到一個最完美的存活價值。扶桑花很美，開起來紅艷艷的，花期卻只有兩三天。它的花蕊很長，為的是招搖恣肆地生長。須知，昆蟲的視網膜往往不發達，無法分辨人類視網膜所能看到的色彩，但是有一樣東西它們能看到，那就是高彩度的紅。紅艷艷的扶桑花就仿佛找到了這個紅。如果找不到這個顏色，形成不了這個色彩，昆蟲就看不到，就無法傳播花粉，扶桑就沒有辦法繁殖存續。雖然扶桑花生命只有兩三天，但它的族群的生命可以維持三億年。同樣，因為昆蟲看不到，所以像百合、梔子、茉莉、玉蘭、夜來香這些白色的花，大部分是在半夜時分釋放香氣，因為它不必跟視覺競爭，只靠散發濃濃的香氣，讓夜間的昆蟲來給它傳播花粉。自然里對美的理解和人世間對美的理解是完全不同的，這種單純的為了繁殖生命擴大族群所構成的色彩與形式就是美的。

每年四五月的時候，臺灣新竹、苗栗一帶，滿山遍野的白色的油桐花競相開放。油桐花雌雄同株，它們在樹上傳授花粉。受粉以后，雌花需要大量養分來結成一個碩大的油桐果，可樹上的養分是不夠的。于是所有的雄花在交配后的一剎那，以最完美的方式，簇擁著一起離開樹，一起飄落，一起凋零，它們要把全部的營養留給要結油桐果的雌花。油桐花靠著我們看不見的競爭力，靠著雄花悲壯的凋零和犧牲，最后才結成了油桐子，才有了繁衍。每一朵凋落的花都是一次善意，它變成了泥土，完成了自我的生命，滋養著下一個生命。正如詩人所說：“落紅不是無情物，化著春泥更護花。”

從扶桑的招搖恣肆，到油桐雄花的悲壯凋零，大自然里的植物以各種不同的方式存活繁衍，在競爭的過程里完成自我的完美。這種美有時非常辛酸，甚至讓人看不見，卻萬分莊嚴，讓人覺得有一種生氣和活力。

（素材來源：《作文與考試》本期 43頁《美，看不見的競爭力》 指導教師/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