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昭羽

圖1
紫砂泥繪始于明代,有筆繪、堆貼繪、注射繪等,是在紫砂的坯體上添加上不同的色泥。泥繪作為紫砂的表面裝飾,曾一度盛行于十七世紀晚期。筆繪簡單來說就是用泥漿取代墨水用毛筆在紫砂器上作畫的技法;堆貼繪則是用拇指替代毛筆,將裝飾的泥料堆貼于紫砂坯體之上。在此基礎上,后人又逐漸的加以優化,如筆繪加修、堆繪加修等,讓制作出來的裝飾像浮雕一般的立體效果。注射繪則是取筆繪與堆貼兩者的優點,以工具注射法將泥漿繪于紫砂坯體的表面,再用橡頭筆刀進一步的修飾,制作出來的裝飾生動立體,具有很強的層次感。從以上三種泥繪的技法不難發現,其繪畫的本質脫胎于中國傳統的繪畫藝術,只是將墨水替代成了各種泥料,其繼承了中國畫的畫面特點,并且由于立體生動特性,具有比一般繪畫更強烈的表現力。
說到中國畫,很多人便會聯想到中國的山水畫,通過筆墨濃淡的自然把控,構成咫尺天涯的視覺錯位意識,一直以來都是山水繪畫演繹中的中軸主線。從中可以很深刻的感受到中國畫對于意境、格調、氣韻以及色調的獨特之處。這種古典的,又帶有某種抽象的山水圖像,能夠自然而然的彰顯出創作者所要表達的某種情感,并從中感受到人之性情。
在紫砂泥繪山水的作品中,一般仍然會保留山水畫中的幾點要素:
第一、對于山的描繪塑造需要注意表現光線的變化,山有面,水有影,兩者需要有大小遠近之參照,山水畫中的留白可以理解為泥繪中的留空。
第二、按照遠近高低來排列山峰,營造出高聳的主體從而突出主題。
第三、山水有著布局的要求,往往會產生相對相立的概念,獨山獨水并不存在,即便塑造出來也不好看。被稱為中國第一篇山水畫論的是宗炳的《畫山水序》。宗氏提出了著名的透視法則:“豎畫三寸,當千刃之高;橫墨數尺,體百里之遠”。這一法則在紫砂泥繪山水的創作中同樣適用,塑造遠處的山水要盡量取其氣勢,塑造近處的山水則要確立構圖的邏輯起點,讓整個畫面遵循視覺空間的邏輯而存在,具體創作時也是圍繞著邏輯起點來構圖,這一點在有限的紫砂器上尤為重要,因為作為泥繪的載體,其用于表現裝飾本身的面相對狹隘,甚至受到某種程度的限制,這種限制有時勢必會破壞山水畫整體的構圖邏輯,所以適當的選擇泥繪山水的邏輯起點就顯得尤為重要。
北宋大畫家郭熙把山水比喻為“春山淡冶如笑,夏山蒼翠如滴,秋山明凈如妝,冬山慘淡如睡”,這首詩中盡覽人之情感,與自然顧盼之間,藝術家擬人化了山川湖泊,藝術生命由此與山河大地融為一體。
除此之外,紫砂泥繪山水亦同樣具有一般山水畫中的其他元素,例如房舍、巖石、草木、人物等,這些形象的塑造和表現同樣遵循山水畫中元素的構圖特點,只是線條更為立體,線條起伏渲染的相互滲透,色彩的分布更加規律,構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整體感,搭配泥繪裝飾的立體感,能夠形成類似于2.5D的圖案效果,這亦可以看做是中國傳統山水畫在紫砂泥繪上的一種延伸,如圖1所示的效果。
紫砂泥繪不是單一孤立的圖案創作,而是結合載體結構的形體表達,既是一種技法造型上的創作,同時也是一種構圖繪畫的創作。在明代泥繪創作早期,由于泥料等工藝并沒有現在這樣的工藝水準,紫砂器本身以及裝飾都只能走粗放的發展道路,但隨著原料制作工藝的日益精細化,紫砂泥繪在不斷傳承發展的過程中,更為精致的紫砂泥繪創作必然會不斷涌現,而以往在繪畫中無法細致表現的部分,如今已足以延伸開來,中國畫中的繪畫元素,同樣也可以作用于紫砂泥繪作品本身。泥繪山水創作與山水畫創作一樣是一個長期的課題,不能夠一時做到完美,它在于不斷嘗試,不斷學習、探索。創作源于對自然的觀察,對生活的體驗。創作離不開生活,來源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