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齊白石大俗大雅的繪畫風格

張玲玲

摘 要：齊白石是一位精通詩、書、畫、印的具有傳奇色彩的藝術家。齊白石淳樸的家風、波折的生平經歷，都是他藝術道路上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文章概述齊白石傳奇的生平經歷對其繪畫風格的影響，從題材與畫風上分別闡述了齊白石雅俗共賞的繪畫藝術風貌。齊白石的繪畫無論是題材上，還是畫風上，都讓人感受到其獨具的藝術魅力，他的藝術成就對當代和后世的影響都是極大的，人們都深深地被齊白石通俗又不失典雅的作品所折服。

關鍵詞：齊白石；雅俗共賞；繪畫風格

一、齊白石的生平及藝術經歷

齊白石（1864年1月1日─1957年9月16日），原名純芝，字渭清，后改名璜，字瀕生，號白石，別號借山吟館主人、寄萍老人、杏子塢老民、借山翁等，出生于湖南省湘潭縣城南面名叫杏子塢的小村莊。齊白石家世代務農，家境雖然貧窮，日子卻過得和美。齊白石在十五歲時開始學做木匠，他天資聰穎，屢屢別出新意。在齊白石二十歲的時候，偶然機會借到一本《芥子園畫譜》，對照繪本勤加苦練，并將一些畫應用于雕花搭配上，同時齊白石也能變化花樣，推陳出新。齊白石真正拜師學習繪畫是二十七歲，齊白石早期繪畫受胡沁園的影響，畫風工整細膩，為后來達到的繪畫高度打下了堅實的繪畫基礎，又拜陳少蕃為讀書的老師，其詩文造詣極深，不失自然清新，又有情感的流露，既有長者的見解又不失孩童的天趣。

齊白石四十歲至四十七歲，“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做到了紙上作畫與實踐游歷的切實結合，足跡踏遍大山名川，結識許多文化素養很高的名人志士，目睹歷代名畫真跡，領略各地的風土人情，提升了繪畫境界，也收集了豐富的寫生資料，將情感流入筆端，繪制出許多佳作。齊白石五十五歲時認識了陳師曾，陳師曾的大寫意繪畫名聲頗盛，氣魄雄渾，筆力矯健，齊白石的畫吸收了大寫意的筆法之后，走上了“純任天性、發揮個性”的路子，陳師曾評價他的畫格是高的。齊白石五十六歲時在北京定居，他的畫在京都，不為多數人喜愛，能理解看懂他的畫的也就陳師曾三兩個人，他畫了一幅《一粒丹砂圖》，上面題了一首很有深意的詩：“盡了功夫燒煉，方成一粒丹砂。人世凡夫眼界，看為餓殍身家。”齊白石沒有絲毫的抱怨消極的情緒。陳師曾勸他要自出新意，變通畫法。齊白石通過長期的不懈堅持努力，終于在文人畫和民間藝術間找到了結合點，形成了屬于他自己的繪畫風格，“新”體現在齊白石將中國傳統繪畫的高雅與大眾的審美趣味融合。 齊白石對古代文人畫家極為崇仰，在他的畫中可以看到徐渭、朱耷、石濤等前人對他的影響，但齊白石沒有一味地摹古，而是學習眾多大家，不斷創新。齊白石極力贊揚吳昌碩的作品，對其愛不釋手。他曾說過：“青藤（徐渭）雪個（朱耷）遠凡胎，老缶（吳昌碩）衰年別有才。我欲九原為走狗，三家門下轉輪來。”齊白石將傳統繪畫的高雅格調融入到自己的繪畫中，淋漓、滋潤、雄渾、空靈的筆墨情致給他的畫作帶來卓爾不群的文化內涵和無可企及的審美品位。晚年的齊白石曾對自己一生的繪畫作了感悟，他說他畫的實際物象并不僅僅是追求形象的相同，能在不追求形似的過程中達到相似的效果，才能顯現出所畫物象的真實神韻來。他對于宗教派別的束縛向來是持反對意見的，并且對于沒有觀察思考的臨摹極其反感，他的觀點道出了藝術追求的玄機。

二、雅俗共賞的齊白石繪畫藝術

齊白石的作品，呈現了中國傳統繪畫中出現很少的自然底層的物象，無論是鄉村田間草叢中的一只螞蚱、花間翩翩起舞的蝴蝶、揮舞大刀的螳螂，還是水里嬉戲的魚兒、躍身覓食的青蛙，無不展現他淳樸自然卻不失智慧和天賦的繪畫藝術風格。齊白石的繪畫作品以寫意為主，在題材上選擇非常廣泛，比如人物、山水、花鳥魚蟲、走獸等方面都有涉及，他創作的藝術形象生動而活潑，總能使觀賞的人感覺到其中深深的趣味。他筆下的蝦、螃蟹、青蛙、蝌蚪、魚、蜻蜓、高粱、玉米、老鼠、牽牛花等等很多都取自鄉村自然的題材，質樸自然卻天趣十足，精巧絕倫，拓展了文人畫的表現內容。齊白石將惟妙惟肖的工筆草蟲與酣暢淋漓的潑墨寫意相結合，作品渾然天成。

（一）繪畫題材上的雅俗共賞

齊白石繪畫的題材豐富，善于將通俗的題材納入畫中，這里僅以蝦、青蛙、蝌蚪鱗介類與齊白石筆下的農具為例，闡述說明齊白石如何化通俗為高雅，達到雅俗共賞的境界。

1.齊白石畫鱗介類

提起齊白石的蝦，從老到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齊白石以“蝦”為題材創作了大量的作品，他對蝦的喜愛難有人及，他畫的蝦，經過幾十年的演變，看似寥寥幾筆，卻栩栩如生，趣味十足。齊白石曾在一幅《兒時釣蝦圖》上題過一首詩：“五十年前作小娃，棉花為餌釣蘆蝦。今朝畫此頭全白，記得菖蒲是此花。” 通過這首詩可以看出齊白石的童年經歷為他的繪畫提供了極其重要的素材。齊白石晚年時畫蝦，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他巧妙地運用筆墨，筆頭的根部位置蘸上適量的清水，蘸墨的時候只蘸到筆尖上，在用筆方面偏向于耐看而有力道的中鋒用筆，信手揮灑筆墨。他畫蝦的時候有自己的順序，從頭部和胸部開始，然后畫腹部和尾部，最后畫眼睛、蝦須、蝦鉗、蝦腿，所畫的蝦的姿勢不同，所畫出來的畫就完全不一樣。他在畫蝦的軀干的時候，筆頭一定是飽含水分的，筆落紙上，總是一氣寫成，自然暈開，便適可而止，將蝦在水中生動活潑的浮游動態、透明的質感表現得臻于完美。我們平日所見的蝦，蝦的身子分為六段，然而齊白石晚年筆下的蝦，經過幾十年的藝術提煉，融入齊白石自身繪畫心得，蝦身變為五段，但絲毫沒有視覺上的不妥，反而更具有審美意味，這是一種藝術的超越，比真實更寶貴的合理存在。

青蛙屬于難登大雅之堂、鄉土氣息濃厚的題材，被齊白石收入畫中，別開生面，并且達到極高的水平，齊白石筆下的青蛙，像淘氣貪玩的孩子，天真爛漫，每一只的形態動作都不相同，在布局上，講究得當。在齊白石眾多的繪畫作品中，《蛙聲十里出山泉》最為大眾所熟悉。《蛙聲十里出山泉》是齊白石為作家老舍繪制的一幅作品，整幅作品中山石、溪流、蝌蚪全用墨色表現，整幅作品不見青蛙，卻讓人感受到蛙聲連連，畫面布局富有層次，仿佛真的存在“十里”于紙上，使人身臨其境。

2.齊白石畫農具

齊白石的繪畫作品中出現了一些中國傳統繪畫極其少見的題材——農具，這與齊白石的農民出身，以及他對鄉村生活難以割舍的生命體驗是緊密相連的，觀者可以在其作品濃厚的鄉土氣息中品味其筆墨不俗的意境美、淳樸中散發出的詩意美。齊白石將農民大眾喜聞樂見的物象加以概括、提煉，將雅致的筆墨與通俗的物象相結合，達到雅俗共賞的超凡境界。畫中的農具，如鋤頭與簸箕，在章法上，獨特新穎，結合且疏密形成鮮明的對比，厚重圓渾的簸箕與修長的鋤頭妙趣橫生。

（二）繪畫風格上的雅俗共賞

1.半工半寫

齊白石的草蟲畫，分為工細和寫意兩種，此兩者的區別除了繪畫方式、表現效果的不同之外還有創作過程順序性的差別。工細者先畫草蟲后補景，齊白石的工筆草蟲，讓人驚嘆齊白石秉性細膩，對昆蟲特殊的生長特征了然于胸，筆下的蜻蜓栩栩如生，看他畫的秋蟬人才能真正了解“薄如蟬翼”一詞；寫意者先畫景后補草蟲，總之是以工寫結合的方式來進行繪畫表達。齊白石的大寫意繪畫，筆力雄健，酣暢淋漓，而他畫起小蟲來卻一絲不茍，精細異常，使人真真正正體會到“躍然紙上”的感覺，大寫意花卉與工筆草蟲的結合，形成了齊白石半工半寫的繪畫特色。這一切源于齊白石植根于農村，與他幼年的生活分不開的，齊白石曾說，他畫的所有的物象都是現實生活中見過的，不妄自臆造物象。他作畫不求死板的形似，更不贊同死臨死摹，他追求自己的創造、個人的個性，筆致超脫。

2.色墨結合

齊白石繪畫繼承了傳統文人畫的雅致，又以民間大眾喜愛的“大富貴”為題材，形成雅俗共賞的大家風范，色墨結合也是值得研究學習的一大繪畫特色。齊白石畫牡丹，筆墨縱逸，筆法酣暢淋漓，色彩熱烈，構圖簡潔，往往能表現出一紙的生趣自然來，濃艷的色彩表現層層疊疊的花瓣，符合大眾的審美趣味，而用純墨表現枝葉錯落有致，造型簡潔大方，則符合中國傳統的繪畫形式。齊白石將兩者完美結合，體現中國文人繪畫所特有的風骨，又能夠在最大程度上贏得觀者的共鳴，展現真正的大家氣象。

三、齊白石繪畫藝術成就與影響

齊白石是中國寫意花鳥繪畫承前啟后的一代宗師，代表了中國寫意花鳥繪畫的新高度。他為中國美術史矗立起一座高峰，并且完成了中國花鳥寫意畫由古典形態向現代形態的轉變。他的詩質樸清新，富有生活情趣，表現了農民出身的齊白石對田園生活的熱愛與向往。齊白石的印宗法吳昌碩，但是他一改前人的雙刀刻法，單刀直入，印風痛快淋漓，感染力極強，充滿寫意的神韻。齊白石深深影響著同時代和后時代的人，師從齊白石的有李苦禪、婁師白等藝術家，而且師承此畫風者，更是代不乏人。各個階層年齡段的大眾都能接受齊白石的作品。1956年，齊白石榮獲世界和平理事會頒發的1955年度國際和平獎。在國際上，對齊白石進行研究探討的藝術著作數不勝數，畢加索對齊白石的畫也是贊嘆不已，他認為能用墨色將現實生活中的物象表現得如此生動，趣味橫生，是非常神奇的。西方很容易接受齊白石的畫，因為齊白石的繪畫符合西方追求的形式，西方繪畫的點、線、面、色彩的對比和張力，都可以從齊白石的畫中找到共鳴。可以說，齊白石把中國繪畫帶到了世界的文化舞臺上。

隨著歲月的流逝，齊白石的藝術價值會在時間的洗禮中熠熠生輝。一幅優秀作品的背后，是畫家天賦秉性的呈現，是幾十年的積累錘煉，也是心無雜念的不懈堅持，無論是齊白石的精神還是他在藝術上達到的高度，都是我們后輩所要學習和追求的。

作者單位：

濟南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