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海芳

[摘要]河西走廊是連接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擁有發達完備的驛傳文化系統,在驛傳政令、驛站遺址、驛道分布、傳播媒介等方面遺存豐富。以歷史文獻為依據,以現場考察為契入點,以具體的文化形態為載體,梳理河西走廊驛傳文化遺存,以揭示河西走廊在古代絲綢之路交通運輸、信息傳遞方面的重要樞紐作用,對加深西北各民族之間的文化聯系、保持西北邊疆穩定、促進西北文化與經濟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河西走廊; 驛傳系統; 文化遺存
[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5-3115(2019)01-0097-05
所謂驛傳文化,是特指我國傳遞政令軍情公文、接待來往官員使節及調運物資貢賦、管控商旅通行的重要組織機構,產生于商周時期,秦漢時形成了較為成熟的體制,唐宋得以進一步發展,元代疆域遼闊,驛路交通系統更加規范完備,清末民初,伴隨著郵政事業的發展,古代驛傳退出了歷史舞臺。驛傳發展歷程貫穿整個華夏文明史,與政治、經濟、文化、軍事、外交等領域密切相關,是中國古代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河西走廊獨特的地理環境、生態資源與文化背景決定了其在驛傳文化政令、驛站、驛道、傳播媒介等方面遺存豐富,內容廣博,自成體系,是河西走廊文化交流、民族融合的前提條件與物質基礎。梳理河西走廊驛傳文化遺址,就是疏通中亞、西亞、南亞及歐洲各國的文化暢通的脈絡,對加深西北各民族之間的文化聯系、保持西北邊疆穩定、促進西北文化與經濟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一、驛傳政令制度
伴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發展,古代交通制度逐漸成熟完備。夏商周時期有“棄灰之法”{1} “砥道如箭”之說,詮釋了早期政權對道路安全的要求;秦時建立了約束性較強的驛傳制度,《云夢秦簡·行書律》《二年律令》中,對公文傳遞的要求做出了明確規定。{2}漢王朝于公元前60年建立西域都護府,將西域正式納入漢朝管轄范圍之內,完備的郵驛制度是其前提保障,河西走廊作為聯通中原與西域的重要通道,是驛傳文化的核心區域,該地出土文獻中多有對漢代郵驛制度的詳盡記載。
在溝通邊地與內地的走廊通道上,烽燧是重要的信息傳遞系統,河西走廊出土文獻物證了當時的信息傳遞已制度化。甘肅居延考古隊在今額濟納旗甲渠候官遺址發掘出土了由17枚漢簡組成的《塞上蓬火品約》簡冊,簡文上共有600多個隸體漢字,其性質為漢代的官署文書,是居延都尉下屬的殄北、甲渠、三十三井三個要塞共同訂立的聯防公約,由居延都尉府發布,對漢代長城烽燧使用有嚴格規范,記載了長城防御工事的分布、戍守士卒人員的配置、烽火信息的傳遞以及駐官兵的日常生活等。
第三燧:卒□□,甲申跡盡癸巳積十日;卒張枼,甲午跡盡癸巳積六十日;卒韓曼金,甲辰跡盡壬子積九日;凡跡廿九日。毋人馬蘭越塞天田出入跡。(257.3)第三燧卒呂弘,二月壬午跡盡丙申積十五日;卒郅安世,二月丁酉跡盡庚戌積十四日;卒橋建,省治萬歲塢;凡跡積廿九日。毋人馬越塞天田出入跡。(211.118){3}
居延漢簡簡文中的“天田”是邊塞軍事偵察的基礎設施,位于邊塞的外側,用細沙將其表面覆蓋,一旦有外人進入邊塞,勢必會留下痕跡,戍卒每天要按時對天田巡查并做好相關記錄。居延漢簡日跡簿是對這種具有較強的細節性工作的安排表,一式兩份,其內容包含簡文的記錄者、記錄時間、記錄里程和記錄結果,一份以“跡簿”形式存于負責戍守的機構留檔,一份稱為“謹移吏日跡簿”奏報于上級管理機構。居延漢簡中有關于補充軍需物資、糧田官員、戍卒逃亡等相關記錄與規定,細節清晰,是研究古代驛傳文化制度的重要文獻。
懸泉置是包含傳舍、郵在內的多功能機構,驛置經費主要來源于縣廷,用作傳舍、郵的日常所需,懸泉出土的漢簡對該地傳舍官吏制度多有體現。例如在元康五年(前61),長羅侯常惠率眾前往西域途經懸泉置,隨行人員的物資消耗賬目在懸泉漢簡過長羅侯費用簿有載:
縣(懸)泉置元康五年正月過長羅侯費用薄(簿)。縣掾延年過。入羊五,其二羔,三大羊,以過長羅侯軍長吏具。入鞠(麹)三石,受縣。出鞠(麹)三石,以治酒之釀。入魚十枚,受縣……{4}五鳳四年九月己巳朔己卯,縣(懸)泉置丞可置敢言之,廷移府書曰:效榖移傳馬病死爰書,縣(懸)泉傳馬一匹,驪,乘,齒十八歲,高五尺九寸,宋渠犁軍司(馬)令史。{5}
懸泉置要對所經過的官吏、使臣等相關情況做詳細記錄,長羅侯常惠一行亦不例外,簡文中可看出當時屯田的吏士多為免刑的罪人,大部分來自于北軍,往返北軍與渠犁,大多經過懸泉置,在此留下了曾經生活過的蛛絲馬跡,是社會文化傳播的重要物證。此外,懸泉傳舍制度體現在日常生活的諸多方面:該地出土的廚食簿是來往驛丞使者在懸泉置用膳的相關記錄,是研究漢時驛傳系統飲食政策的直接依據;傳車亶舉簿記錄了懸泉置車輛配備的相關情況;雞出入簿記錄了懸泉置當時的消費狀況、來往客人的類型及接待規格,制度細化,真實且具體。重要的是,出土漢簡中還有郵書史、郵書令史、驛令史、驛小史、外郵掾等郵驛系統的官吏名稱,保留了大量驛傳文化的原始資料,是研究郵驛官職系統的重要資料。
河西走廊驛傳系統的建設與完善,以及相關館驛制度的確立是漢唐及此后軍政人員、公文、物資往來的保障與支撐。11世紀初,西夏攻占河西走廊,扼制了通往西域的數條主要通道,控制了中原與中亞、西亞貿易往來的交通樞紐,為保障交通通暢,西夏統治者極其重視驛道維護,以夏州為中心整修道路與橋梁,并以法令的形式管理官道整修,《天盛律令·橋道門》中記載:“諸渠干的大小橋梁,嚴禁損壞……對于唐徠、漢廷等大型渠道上的橋梁、道路的整修需要上報轉運司,并派專人計算需要的材料、人工等,批復后按照官方要求進行修繕……”{6}為西夏驛路暢通提供了法律保障。元代疆域遼闊,加強所轄地管理的客觀現實要求執政者注重驛傳系統的建設,從而推動了這一時期郵驛制度的發展。《永樂大典·站赤》等傳世文獻中對此多有記載,出土文獻中也提供了大量依據,例如在額濟納旗出土的黑水城文獻《甘肅省寧夏路支面酒米鈔文書》中記載了使臣的飲食供應情況,是研究該時期驛傳制度的重要文獻資料。
二、驛站關隘遺址
曾經密布在交通要道上的驛站多已廢止,具體位置隨著驛道更改發生了多次變化,名稱也隨之改變。
黑松堡,所(古浪守御所)東南三十里,亦曰黑松驛。又東南十里為打班堡,即安遠驛。又東四十里為莊浪衛之鎮羌堡,皆往來要沖處。{7}
位于烏鞘嶺腳下的黑松驛,明代屬莊浪衛古浪守御所,1927年古浪發生8級大地震,城堡夷為平地。西北師范大學李并成教授實地調研后,認為“在河谷兩側的臺地上存留一座古城址,名黑松驛城,因明清時曾在此處設黑松驛故名……該城已被拆得很不完整,僅存西垣,基寬5米許,頂寬2米,殘高約1.5米……全城南北長約500米,東西寬350米……該城正門曾鑲嵌一石匾,楷書涼州保障四字,當為清代驛站之物”。{8}
與古浪黑松驛不同的是,沿著河西走廊一路向西,古代甘、涼二州之間的唯一通道——山丹峽口驛依舊保存較為完整。《道光續修山丹縣志》載:“石峽口山,城東南八十里,兩峰相對,下有石井入甘,正道甘涼扼要之地也。” 現存古城建于明代洪武年間,城內建制齊全,包括衙署、商鋪、營房、馬號、寺廟、民舍尚存完整,城垣多為土夯墻體,城門洞用磚砌,中間灌以生鐵鑄縫,固若金湯。此處既是兵營,又是驛站,清代設峽口營,仍置峽口驛,置兵夫、馬匹,專司驛傳,古城西門外設有峽口塘,專司塘務,為過往的官差提供用水。峽口烽燧猶存,是研究驛傳系統的實物資料。
張掖黑水國南城是唐代建造的鞏筆驛,元代沿其制稱為西城驛,明代稱為小沙河驛,城內坊巷遺跡多為元、明時期的建筑。{9}
城垣無馬面,四角筑角墩,方形,每邊寬6.2米,唯東北角墩高大,高13米……城垣內均被流沙雍壓,沙堆幾與城齊,城外東南角及西側淤成大型沙丘……{10}
玉門關又西約六十五里至常樂縣(今安西縣西,在苦水之北,置常樂驛。常樂西至沙州有南北兩驛道,皆可考見《沙州都督府圖經》){11}六工城始建于魏晉,屬敦煌郡;北魏明帝時在此設常樂郡;隋代改置為常樂鎮;唐武德五年(622年)又改置為常樂縣,城內設常樂驛,在晚唐五代宋初的歸義軍時期仍為常樂縣城。{12}
瓜州常樂驛位于今六工城,六工城的城廓如今依舊十分明顯,分為大城與小城,大城東西寬280米,南北長360米,面積約10.08平方米,底寬4米,頂寬2.8米,殘高7.5米,夯土板筑,南、西、北三面各有城門與甕城,東城墻呈多折角結構。小城呈正方形,邊長90米,夯土板筑,頂寬4.9米,高約10米,保存基本完好,大小城內長有駱駝刺等戈壁植物,碎陶片俯仰即是。此外,瓜州黃谷驛與廣顯驛、肅州酒泉驛等驛站原址可考,遺址猶在,只剩烽燧與殘破的城墻。
河西走廊現存最為完整的驛站遺址是漢代敦煌懸泉置。史書中對此并未有相關記載,但是遺址內出土的大量文物為研究該遺址的重要價值提供了極為豐富的文獻資料。懸泉置占地面積約為2.25萬平米,自發掘時遺址的主體建筑、灰區、馬廄等附屬建筑保存都很完整,諸多生產用具及絲織品、麻紙、毛筆等生活用具遺存極為豐富,《使者和中所督查詔書四時月令五十條》是2000多年前該地的“環境保護法”;《元致子方書》是目前國內最完整、字數最多的私人信件;出土的漢文墨跡麻質紙,將紙張發明時間向前推進了近百年,最震撼的是灰坑堆積區內出土了3.5萬余枚漢簡,其中有字簡2.3萬余枚,其他遺物3000余枚,有明確紀年的簡牘1900余枚,時間跨度200多年,印證了這一漢代大型驛站的歷史價值,昭示當年河西走廊這條交通大動脈上的傳置驛道建設已很成熟,簡牘對西域諸國經懸泉置前往長安朝貢的事實有詳細記載,再次證明早在2000多年前漢王朝就已經對西域進行了有效的行政管轄。
三、古路驛道網絡
道路是驛傳文化的物質基礎,是政治、軍事、經濟、文化交流的必要前提。古代驛道要傳遞國家政策法令,要將各地軍情大事向朝廷反饋,溝通中央與地方的聯系,保障國家正常運行,為此,古驛道是貨資物流的商貿通道,是文化、民族交流的融合之路,是自古兵家必爭之地。河西走廊東西長千余公里,綠洲與沙漠戈壁并存,文化形態多樣,沿途輻射開來的河西古道縱橫交錯,在促進中西交流、加強民族融合方面具有重要意義。
據現有文獻所載,從都城長安到敦煌可經由東西主干線即今陜西西安—咸陽—涇陽—淳化—彬縣—甘肅寧縣—涇川—平涼—寧夏固原—六盤山—甘肅靖遠—皋蘭—景泰—古浪—武威—永昌—山丹—張掖—臨澤—高臺—酒泉—嘉峪關—玉門—橋灣—安西—甜水井—敦煌。{13}河西古道上的武威—永昌—張掖段,亦稱甘涼大道,全程240公里,其中武威至永昌74公里,永昌至山丹106公里,山丹到張掖60公里,自絲綢之路開辟以來,西來的西域文化與東來的中原文化在此融合,結合本土文化,形成了博大精深的涼州文明;甘涼大道向西延伸,通向里程97公里的張掖—臨澤—高臺段,該段南依祁連峻峰,北靠合黎巒嶂,黑河穿境而去,烽燧遍布;高臺—酒泉段全程155公里,如今的國道是出高臺,經元山子、清水、下河清到酒泉城;玉門古道即嘉峪關—玉門段,沿黑山南部,經過清泉鎮的九溝十八梁、赤金的山隔水阻,再過地窩鋪,經過風力發電區,才到油城北遷的玉門市區,全程134公里,該段留有著名驛站騸馬城遺址、火燒溝遺址和赤金峽;玉門—瓜州段148公里,曾有兩條驛道,一條沿疏勒河北部的戈壁沙漠,經橋灣古城、雙塔水庫、小宛墾區,在環城一帶到瓜州,一條穿過三道溝鎮和布隆吉古城,沿雙塔水庫西南向前,過橋子鄉,經鎖陽城遺址、破城子遺址,向南進入瓜州,或向西南前往敦煌;瓜州—沙州段120公里,古稱瓜沙道,驛道主要是沿截山子南北兩側的水源而行,途中的老師兔古城現僅存一座烽燧,兩道土墻,因曾有三個泉、五個泉、木頭泉、直路泉等水源,補給往來行旅驛者;出敦煌,經陽關,西行到新疆若羌,又稱沙州道或陽關道。
河西走廊的古驛道幾經更替,在不同時期路道并不相同。以玉門關為例,出玉門關之后上百里之路,還有一條或是數條從北道通向南道的捷徑,玉門關不是西出北道的唯一關口,“游動的玉門關”{14}是對歷史上六次更易玉門關地址的正確定義。限于中央政權制定的政策法令、本地行政機關的執政所需、道路狀態、往來行旅的主觀訴求等諸多因素,古代驛道及驛站關隘隨之產生過巨大的更易,但是河西走廊的主要通道意義從未發生過改變。
四、驛傳文化媒介
驛傳系統自建立以來就承擔著“宣上達下”的歷史功能,除了人員物資的運輸,也包括信息的傳遞溝通,而傳遞信息的媒介物質載體是研究驛傳文化的實物依據。河西走廊出土的驛媒文獻,既有官方強制導向性的信息媒介,如諸多符節、關照、文書、榜示等,也包括古道上各類社會活動、設施場所等表達出來的信息,如瓦當、錢幣、石碑、封泥等,這些具有傳播廣泛性與公眾性的可靠物證,在不同歷史時期起到過必要的輿論效應與傳播效應。
張騫通西域以來,河西走廊作為西域與中原溝通交往的必經之地,遺留下諸多雙方密切往來、文化信息傳播的驛媒文物。位于河西走廊中部的張掖,是古絲綢之路上的重要城鎮及交通樞紐,1973年曾在肩水金關遺址出土過一件西漢晚期的張掖都尉棨信,材質為紅色絲帛,長21厘米、寬16厘米,上緣有綴襻,使用時當豎垂懸起。正面用墨書寫“張掖都尉棨信”{15}六個字,篆體,結構方正,筆劃頻作屈曲,字跡清晰,原件保存良好,是古代傳遞命令的信物或過關憑證,也是漢王朝對河西走廊地區實行行政管轄的物證。此外,張掖還曾出土過兩件漢代張掖太守虎符,均為左半部,按照銅虎符發兵制度,右半邊應留在京師,左半邊頒發給各郡,國家發兵作戰,便派使者到某郡,所持右半虎經郡守驗合,方能生效。兩件虎符出土于此,可見當時張掖郡駐守邊陲的政治地位。宋代,黨項攻克甘州,西夏乾祐七年(1176)在古甘州(今張掖市)城西黑河橋邊立西夏黑河橋敕令碑,碑高115厘米、寬70厘米、厚8厘米,石碑一面刻有漢文楷書13行,每行30字,另一面刻古藏文楷書21列,碑文講述了張掖黑河橋的修建原因及西夏皇帝的赦令,對研究西夏在河西的交通線路與民族交往有史料價值。{16}
在河西邊陲要塞,歷代中央政權在此設郡以加強軍事行政管理,中央使用虎符調用兵馬是軍事信息傳遞的必要途徑,侯官、部、烽燧皆有各自制作的符信,以完成信息校驗。來往使臣、驛者、商人、軍士及受命赴任之官員經過此處,都必須攜帶符傳以作身份證明,急傳公文的驛使通信關禁制度也很嚴格,沿著驛路出入關口,都需要符信或“過所”,即驛者的通行許可證。在河西走廊出土的諸多文書簡牘中,對相關內容有直接體現。出土于懸泉置的《康居王使者冊》是使者上訴的書狀,{17}記載了當時西域康居與漢王朝交往的史實,是兩千余年前中西文化、政治、經濟交流的重要物證,對研究河西走廊郵驛文化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敦煌藏經洞中出土的《敦煌吐蕃驛遞文書》是研究吐蕃驛傳制度的可靠資料,{18}文書內容要求對驛傳的書信物品須妥加愛護保管,按規定時限送達,不得繞行延誤,各站均應專人加蓋印章為證。唐代地方割據勢力逐漸形成,信息傳遞需要“進奏院狀”,作為專門提供節度使本人閱讀的上行官文書,這是一種半官方的情報,沒有復本,也不抄報州一級機關,其內容包含中央政府公開發布的官方新聞,例如各地官員的升遷貶黜、軍事情況、皇帝旨令、朝廷動態等,也包括進奏院官員自行收集到的信息,敦煌莫高窟藏經洞出土的兩件《唐代進奏院狀》對此有證實價值。{19}對于“門禁”制度最有體現意義的莫過于清康熙五十六年(1717)使用的嘉峪關“關照木印版”,作為出入嘉峪關的護照,出關入關的使臣、驛者、客商行旅必須持有此件,由此可見清初嘉峪關出關通行的相關制度,并能折射出當時此地的相關歷史背景。
加強信件的保密措施,離不開封檢,即文書信件表面的一片簡牘,類似今日的信封。1972~1974年,甘肅居延考古隊曾在甘肅省北部額濟河流域的漢代烽燧遺址考古發掘出土近2萬枚漢簡和眾多器物,其中有兩枚類似封檢的器物,器型保存完整,縱木長16.5厘米,橫木長為23厘米,封檢槽長6.1厘米,寬3.7厘米,該異形封檢的整體造型與常規封檢不同,整個形制如同牛頭,上部分呈“”字形,形似牛角狀,被稱為“封啟”,是研究封檢形制的特例實物。2009年,敦煌博物館收集到一枚出土于一棵樹烽燧的西晉封檢,材質就地取材,為當地胡楊木質,長44.3厘米,寬6厘米,厚2.2厘米,封檢的正面是豎狀的長方形,長方形的上半部挖出一個供纏繩打封泥用的凹槽,凹槽略呈方形,凹槽上端正面豎書三行,下端并排豎書五行,上端書寫字體較大,下端字體稍小,字跡清晰可辨,是研究漢晉時期官方文書的實物資料,對于探討漢晉邊郡符信的種類、形制、使用,及研究絲綢之路南北兩道走向問題、河西走廊西晉歷史地理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
河西走廊干燥少雨,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使諸多驛傳文化相關的媒介資料得以保留,以敦煌遺書之《二娘子家書》為代表的民間書信便是其一,此信紙本,麻質,長43.4厘米,寬31.6厘米,19行,略殘。據學者李正宇考證,該信寫于北宋太平興國五年(980),是女兒寄給母親的一封家書。{20}另一封是西方漢學家斯坦因在敦煌石室發現的唐末五代書信,寄信人署名“君者者公主”為于闐或回鶻的貴族女子。現在所在歷史文獻,多為公文文書,私信并不多見,民間家信更為少見,對于研究同時期歷史文化、社會民俗、交通交流具有重要的實物意義。
河西走廊的地理位置決定其具備走廊文化特有的性質,驛傳系統作為國家的統治手段和信息傳播的系統工程,是河西走廊文化交融、東西往來的物質前提。河西走廊曾經一度驛站相連、使臣仆仆、商賈云集,驛傳文化遺珍遍地,見證了我國交通發展史上驛傳文化的發展歷程,為驛傳文化研究提供了可貴的史料與物證。以驛政、驛道、驛站、驛媒為切入點,梳理河西走廊豐富的驛傳文化遺存,討論古道的驛傳系統形制、特點及其歷史作用,有助于準確地揭示河西走廊在華夏文明發展歷程中的重要地位,力證多民族文化融合下的真實歷程,為加深西北各民族之間的文化聯系,助力國家“一帶一路”戰略,保持西北邊疆穩定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