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澤波
還在童年的那個位置
只是上下磨盤咬得很緊
像被一圈圈的故事粘合
一陣熟悉的轟鳴
從磨縫中傳來
磨盤還未轉動
一把把金黃的歲月
就已鉆進磨眼
被磨得粉碎
而那些推磨喂磨的人
早已走遠
在父親肩上上下擺動
這根柏木扁擔
總是充滿彈性和節奏
有時候,它更像是一張大弓
父親就是弓中那支
粗重的箭
粗重得不能射出
遠遠地
還是有人中箭倒下
那個人
就是我
寫詩多年,才發現
父親才是真正的詩人
土地為紙
犁頭作筆
一行行被翻開的泥土
是最美的詩句
但這么多年了
我緊緊地跟在父親后面
卻還是沒能準確找到
犁頭的方向
認識鋤頭,從“7”開始
這個小小的阿拉伯數字
在我眼里,比其它
任何數字都大
父親深愛鋤頭
常常用汗水把它擦得锃亮
堅硬的青岡木鋤把
也在父親手中
盤出了厚厚的包漿
父親有時累了
靠在鋤把上
遠遠看去
就像一個大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