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光芒

張昊林

我在大街小巷里不顧一切地奔跑著，尋找著，只為見他一面。

——題 記

黃昏時分，我穿梭在街道里，夕陽被厚厚的云層遮擋著，很難顯現出它的面容。

落葉滿地，踏上去吱吱作響，涼爽的風吹拂著我的額頭，令我的頭發隨風飄揚。奔跑的途中，我的心中亂成一團。

來到魚塘前張望著，魚兒在水中歡快地游著，時不時躍出水面，濺起一圈圈漂亮的漣漪。假山上的烏龜探出頭來，四處眺望，隨后又縮入殼中。水面上，淡粉色的蓮花在濃密的荷葉中綻開，散發出淡淡的幽香。

突然，一粒石子落入水中，濺起一朵晶瑩剔透的水花，驚得游魚四處逃竄。我向那邊看去，一位孩童與一位老人正嬉戲著，不久后便向那條小巷走去，我立馬追了上去。

“爺爺，你看我走得多快！”“孫子，你走慢點。”話音剛落，那孩子便迅速地向前走去。突然，孩子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我飛快地伸出手想要扶住他，卻發現我只看得見，但摸不著。

“咚”的一聲，孩子跌倒在地，隨后哇哇大哭，老人迅速跑過來。“沒事吧，我的小孫孫？讓你慢慢走偏不聽，看看跌倒了吧。”老人邊笑邊安慰著。“爺爺，我腿疼得走不動了，你背我吧！”孩子邊哭邊說著。“好好好，爺爺背你。”說罷，那孩子便不哭了，歡快地一躍而上。

老人背著孩子，一步一步地走著，仿佛蹣跚學步的孩童。這一幕，離我那么近，又那么遙不可及……

我如同空氣一般走在他們身邊，心中十分沉重。他們一路上有說有笑，老人講著膾炙人口的故事，孩子則認真地聽著，時不時拍手鼓掌。快到路口，老人將孩子放下，孩子如飛出牢籠的鳥兒一樣，自由自在、蹦蹦跳跳地向家的方向跑去，只留下老人站在原地觀望。

我站在他身旁，欲言又止，喉嚨哽咽著。老人扭過頭來，用深邃的目光看著我。

云漸漸消散，夕陽顯露出來，耀眼的陽光照在老人身上，仿佛在他身上鍍了一層金邊，在陽光的照射下，老人又增添了幾分慈祥。一個個似曾相識的畫面從我腦海中一閃而過，我低下頭，輕輕抽泣了起來。

“孩子，你來了。”老人對我說道，好似早已知道我的到來，靜靜地等候著我。

我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他，毫無頭緒地說道：“爺爺，我來遲了，對不起，我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孝順你。”

“沒關系，畢竟人的生老病死是不可避免的，我也沒有想過事情會這么突然，還未來得及跟你告別。”

“你真的不會怪我嗎？我那時多么不懂事……”

“當然不會，因為那時你才八九歲，哪里懂得這么多。”爺爺漸漸笑了起來，發出熟悉的笑聲，我也跟著笑了。

“沒想到我們還能再次相遇，我還有許多話想跟你說。”我看著爺爺，正當爺爺要回答時，那孩子便叫著：“爺爺，該回家吃飯了。”

我扭過頭來，那孩子正在向爺爺招手。“好好好，爺爺這就來。”爺爺說著，拍拍我的肩膀，“我該走了，問題你就自己領悟吧！”他雙手背后，朝我身后走去，他頭上的幾根白發在空中隨風飄揚，臉上的皺紋使他顯得有幾分滄桑。

他與那孩子行走在一起，一只粗糙的大手握著一只稚嫩的小手，身影漸行漸遠。我轉過身來，想握住爺爺的手，在指尖觸碰的一剎那，周圍的事物瞬間化為虛無，整個世界變得一片花白。孩子與爺爺化作兩團光芒，一團飛向遠方，漸漸消失，另一團則散落在我的手心上，漸漸消逝。

我突然醒了，回過神來卻發現，淚水早已不受自己的控制，瘋狂地在眼眶里打轉，淚水從臉頰滑落，一滴一滴地滴在枕頭上，漸漸暈染了原本潔白的枕頭。

我重新躺下來，想回到那夢中，但一覺醒來便是天亮，隨后我才深知，一切都是徒勞……

我討厭做夢，它來得突然，走得又是那么突然，就如同那年的爺爺一樣……

那簇光芒漸漸消逝，留下的只有我心中深深的內疚與悔恨……（指導教師 王金娣）

【評點】

本文以夢境的形式，實現了作者與故去爺爺的重逢——小孩就是年幼的作者，老人就是作者的爺爺。總體來看，本文的亮點主要有以下幾點：

一、巧設懸念，尺水興波。文章題記以懸念的形式，吸引讀者的注意力，通過展現作者的迫切情緒，激發讀者對“他”的好奇。行文過程中，作者并沒有馬上點明老人的身份，而是以旁觀者的角度，觀察老人與小孩的互動，直到最后，通過與老人的對話描寫，揭示出其真實身份，也將作者的愧疚與遺憾展露無遺。

二、如夢似幻，意境縹緲。文章通過細節描寫，如“我飛快地伸出手想要扶住他，卻發現我只看得見，但摸不著”“我轉過身來，想握住爺爺的手，在指尖觸碰的一剎那，周圍的事物瞬間化為虛無”等，充分營造出夢境中的虛幻氛圍，為文章的意境增添美感。

三、構思巧妙，別具一格。作者看似是在旁觀老人與小孩的一舉一動，實則是在回憶自己與爺爺的親密過往，以虛幻的夢境呈現作者的回憶，承載作者的情思，使得情感流露深切、自然，令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