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玥彤 張茜
眼下“暗中使勁”的學霸作風在00前后的大學生看來已經“OUT”(過時)了。比較時髦的是:學習記錄云分享,學霸人設惹人愛。
越來越多的學生選擇將短視頻、圖文等多種形式的“學習記錄”分享在社交平臺上。抖音、微博、B站等社交媒體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同學們領入了學習交流2.0階段——“云學霸”時代。

隨機打開一條學習vlog(視頻博客),只見一名初中女生端坐在桌子前,桌上擺著一個白色鬧鐘,延時攝影將3個小時的時長濃縮在15秒的視頻里,時針從下午兩點轉到五點,習題冊翻過一頁又一頁。博主配的字幕是:“當你放下面子學習時,說明你已經懂事了;當你用成績賺回面子時,說明你已經是人物了;當你還在那里喝酒吹牛,只愛所謂的面子時,說明你也就那樣了。”
諸如此類的學習賬號在學生中的受歡迎程度令人難以想象。這些巨大流量的背后,到底藏著怎樣的需求和故事呢?
記者發現,在那條15秒vlog的評論中,充滿了暖心的鼓勵,大家交換自己的學習困難和煩惱,讓處于弱勢的學習者找到共鳴。
在抖音擁有21萬粉絲的朱孝杰就是在用這種“樹洞”給自己和粉絲提供源源不斷的學習動力。
在大家眼里,朱孝杰無疑已經是一位知名的“云學霸”了。
他畢業于有“高考工廠”之稱的毛坦廠中學,但他發揮失常,被打上了“三本”學生的烙印。這成了他的心病,無數個夜晚,他輾轉反側不能入眠,告訴自己“一定要考上985高校的研究生來改變命運”。但這個“上進的決定”招來了更多的非議與嘲笑。
“就你還考985啊?”“你這樣的肯定考不上啊!”許多同學神情輕蔑地把這樣的話扔給朱孝杰。他對周圍的環境感到很失望。他學習日語專業,現在讀大三,但“我們學校沒有人學習”“學校的圖書館幾乎要被那些談情說愛的小情侶和吃東西的學生占領,味道特別大特別難聞,學習的我反而成了異類”。“異類”的心事該去哪傾吐呢?他看到有人在抖音上分享自己學習的vlog,也開始學著別人的樣子,將自己的學習記錄分享到抖音上,果不其然,遇到了不少心境相似的人。
朱孝杰感覺自己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他將這份苦悶寫進了自己vlog的字幕中,視頻里記錄著他刷過的題、聽過的網課,以及日漸逼近的考研日期。從考研倒數478天至今,134條延時攝影vlog,每一條都看似絕望又充滿希望,每一條的評論區都會有許多網友為他加油打氣。
通過這些短短的vlog,朱孝杰這個“異類”覓得知音,與他們分享只有彼此能懂的焦躁和困苦,有了彼此的鼓勵和理解,原本單槍匹馬的求學之路顯得不再那么“孤寂”。
朱孝杰們無處安放的焦慮和心事,在這些社交平臺上相遇、匯集。大家互相鼓勵,“抱團取暖”。
但相同的形式背后也有不同的目的,并非所有人都像朱孝杰一樣把分享學習記錄當作一種精神寄托。還有一些同學,學習上并沒有遇到太多困難,也沒有壓抑的心情,他們起初只是喜歡看,看著看著就會想要去錄、去分享,“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生活”。
來自武漢大學的張文遠半年前開始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的學習記錄,最初只是希望記錄一下每天的生活,后來經常有一些網友私信向她請教問題,她就決定把自己的心得體會整理出來,希望幫助更多的人。
她后來又在微博上分享一些自己的筆記、資料和心得經驗,發展到在B站上傳自己的vlog,并且建立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公眾號。此外,她還組建了一個400人左右的考研群,分享考研資源。短短半年的時間,張文遠的微博粉絲數就達到了1.2萬。
發微博需要把自己的學習情況拍成圖片、視頻,配上文字,有時候還需要做修圖、后期等工作,也有不少人質疑這樣做的“性價比”太低,太浪費時間。
張文遠日常課業負擔也很重,這么豐富的“云學霸”生活,她是如何在上課之余進行維護呢?
張文遠的方法是在“比較閑”的假期或者周末多做一些。為了不讓“記錄”影響學習的“專注”,避免自己在學習時玩手機,她用手機延時攝影來錄vlog,“我不想花太多時間在剪輯上,我的剪輯很簡單,是用手機進行的,大概會剪15分鐘”,“至于微博和公眾號的圖文的確會花費一些時間,不過微信排版熟悉了之后就會快很多,單論排版半個小時足夠了”。
雖然制作和分享學習記錄確實會占用一些時間,但做這件事能夠給張文遠帶來幸福感,她甘之如飴。張文遠覺得:“自律的學習讓我有內容可以分享,也能帶來不錯的結果,比如好成績。”
每每看到自己分享的內容,張文遠心里就會升起一種滿足感,收獲大家的回應后更是十分快樂。“在這個過程中獲得了許多網友的肯定,也會更有動力堅持下去”。
朱孝杰和張文遠希望從學習賬號中獲得的,是無涯學海中的同舟共濟者。如果說他們是從學習角度出發來經營學習賬號的話,還有一些人的目標,便是奔著“成網紅”去的。“玩抖音的人誰不想紅啊?”初中生牛曉曉也經營了一個抖音學習賬號,她毫不避諱地告訴記者,自己就是想“紅”。
看到很多人通過分享學習記錄變成了網紅,她心里羨慕,因此特意模仿那些火爆的vlog去錄視頻。牛曉曉學著“網紅”買了許多漂亮的文具、擺件、計時器、桌布等,坐在鏡頭前擺出認真學習的樣子,錄30分鐘左右,再通過倍速把視頻壓縮成10秒,找一個火爆的背景音樂直接套用。
這種做法并非孤例。朱孝杰直言:“很多是看到有人通過這種方式火了,自己也想火起來。你仔細看視頻里的計時器就會發現,他們只學習了幾十分鐘,卻花了大量的時間剪輯視頻。”
有人將2015年稱為“網紅元年”,網紅經濟在青少年中頗有號召力。網紅超高的人氣和他們所展示的生活方式正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青少年,使不少孩子渴望一夜成名。
牛曉曉認為“想紅”無可厚非。但朱孝杰和張文遠卻對“假裝學習”的“偽學霸”不以為然。“弄虛作假就失去了記錄學習經歷本身的意義,本末倒置。”張文遠說。
如此看來,盡管開放、共享的思維已編碼進入了不少學生的基因里,但利用各種開放、共享的平臺資源,要達到的目的則各不相同,值得關注和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