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讓孩子偷個懶

夏小溪

約好友聚餐，隔壁桌母女倆的對話，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小姑娘大概八九歲，一臉愁容地問坐在一旁的媽媽：“媽媽，運動會好累呀，回家就不要彈琴了吧？”她媽媽則一邊熟練地剝著蝦，一邊安慰性地回道：“乖寶貝，只練琴不會多累的。”

“可我今天真的不想彈。”小姑娘不死心。但是根本沒用，媽媽的臉上透著說一不二的威嚴，直接來了句：“好呀，明天我就把琴賣掉。”這下小姑娘不說話了，垂下頭扒拉著碗里的飯菜。在媽媽苦口婆心的勸說中，母女倆很快結束了用餐。

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好友搖頭苦笑：“至于嗎，少練一次琴，就嚴重到賣琴的地步了？”而我則在這位媽媽身上，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由嘆息：“我以前也不理解這樣的母親，可自從孩子上小學，我就感覺身不由己了。”

確實，回想女兒菲菲學琴的這一年，我每天陪她練琴，監督她的手型、力度、節拍等是否標準，對她連吼帶哄，還得和她斗智斗勇，比上班都累。其間，菲菲不止一次問我：“媽，我今天能不能不彈琴呀？”我也無數次懟她：“可以，那你以后都不要學琴了。”不只是我，很多家長對學琴的孩子要求都很嚴格。我想自己既然和“大多數”父母都一樣，那應該沒錯。

但是，好友了解到我這種想法后，反問我：“你抱怨上班累就不上班了嗎？你不也偶爾翹一次班，去逛個商場、喝個咖啡，這影響你工作質量了嗎？既然你都有疲倦的時候，那孩子為什么不能有懶散的時候呢？”

剛才還理直氣壯的我，竟找不出理由反駁她。是啊，我們懂得體諒自己，卻忘了孩子也會有各種情緒。好友幫我支招：“菲菲平時練琴的時候，你可以適當加點創意，要張弛有度。最重要的是，該懶散的時候讓她懶散一會兒，或許效果比你每次霸道地要求她會好得多。”

隔天，菲菲依舊懶洋洋地坐在鋼琴邊，我假裝為難地說：“今天真是抱歉，媽媽20分鐘后有事要忙，得拜托你在20分鐘內完成練習，怎么樣？”菲菲一聽，簡直要蹦起來了，連稱沒問題。于是，我第一次發現菲菲也可以全神貫注地彈琴，腿不晃，屁股也不亂動了。結果，菲菲不僅完成了練習，連每次我都得提醒她的手腕問題也克服了。

還有一次，我們回到家很晚了。菲菲一邊打開鋼琴書，一邊自言自語：“今天好晚，你可不能犯困呀。”要在以往，我肯定脫口而出：“少廢話，不許磨蹭。”然后我陰著臉，她噘著嘴，開始了痛苦漫長的練琴時光。但這次，我深吸一口氣說：“今天是挺晚的，前幾天你練得還不錯，停一天應該影響不大吧？”菲菲瞪大眼睛看著我，對突如其來的“赦免”竟不知所措：“媽媽的意思是我今天可以不彈琴了？媽媽萬歲！”

第二天，菲菲一放學就主動練琴，還提出不用監督，她保證認真練習。過了一會兒，我削好水果給她送去，她卻說：“媽媽，我這會兒正練得入迷呢，你放下就好，我一會兒吃。”

原來，孩子的要求真的不高，她也會有點小懶散。我們可以試著不做霸道的“助燃劑”，認可孩子的小懶散。當他們厭煩或疲倦時，可以大膽地讓他們熄火停下來，撒個歡、跑個神，因為不久后，他們就會重新振作，走向更遠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