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孝順

[日]岸見一郎

韓劇《請回答1988》里有一集讓我印象深刻：正煥媽媽有事出門了，父子三人在家雖然出了一系列亂子但都機智解決了，正煥媽媽回家的時候看到父子三人在開心地看電視，不愁吃不愁穿，瞬間感到深深的失落。

后來，體貼的正煥發現了媽媽不開心的原因，于是故意制造一些亂子，傳遞出一種“沒有你在，我們許多事情都做不好”的感覺，正煥媽媽嘴里一邊念叨著，但卻有一種“被自己所愛之人需要”的價值感，重新煥發活力。

我們都覺得孝順父母需要自己變得獨立、強大，不再需要父母再為我們做什么了，其實每個父母都有隱秘的心事，希望自己被子女深深需要，這種價值感會給他們生活的動力。

所以，不妨適當地向父母撒撒嬌吧，比如，想吃媽媽做的飯，想讓爸爸送自己去車站……讓他們感覺到自己還被你需要著。

照顧父親時，有一天父親突然對我說：“在你結婚之前，我還不能走。”

父親說出這句話時，其實我早就結婚了。我妻子周末也會來照顧父親，我很驚訝，心想父親難道不認識我妻子了？

對于父親而言，我還是一個未婚的研究生。

父親生病之后，忘了大部分的事。

我很驚訝他記得的不是他與我們一家三口共度的時光，而是母親離開之后，我們父子獨處、氣氛緊張的日子。

我光是回想都覺得十分痛苦，但或許那些日子，在父親心中留下了什么美好的回憶。

父親對居家看護的護工說我還沒結婚，但是他們都知道我已經結婚，也有孩子了。其中一位護工對父親說：“不對，你兒子已經結婚了。”父親回答：“不，我沒參加過婚禮。”

父親的回答斬釘截鐵，問的人可能還以為是自己記錯了。

我去首爾演講時，很驚訝居然有年輕人問我要如何孝順父母。在日本從來沒人問過我這個問題，我的回答是最好的孝順就是不孝。

我在2006年因為心肌梗死而病倒時，父親突然像是年輕了十歲一樣，精力充沛。之前連聲音都無精打采，我病倒后卻變得神采奕奕。

我想父親大概是覺得兒子病倒了，自己得打起精神才行。

父親長年罹患心絞痛，冠狀動脈放了好幾個支架，每半年必須去醫院接受造影檢查。

有一次檢查時，父親突然身體不舒服，我接到醫院的通知，一大早趕去，看到父親血壓急速下降，我還以為他會就此離開人世，幸好后來平安脫離險境。

可是檢查完以后，父親一直維持在亢奮的狀態，不斷和我說話。

結果那天我陪伴父親十幾個小時，兩人聊了許多。手術并不輕松，父親卻沒有任何抱怨，反而擔心起我的身體狀況。

大概是當時我在醫院工作，和父親見面時提過自己工作繁忙，必須從早工作到晚。

換成是我，到了生死關頭，還能像父親一樣擔心別人的處境嗎？

當我在演講中提到這段往事時，翻譯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我看了一下，發現很多聽眾的眼眶也都泛著淚光，眾人的反應令我出乎意料，也很困惑，也許是大家都了解了，這樣才算是真正的孝順吧！

父母發現子女還需要自己時，會莫名地涌現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