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美貓

［日］鈴村和成

有些事情似乎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譬如與貓的相遇，說是偶然，卻也帶著某種必然。

阿揚是妻撿回來的。

妻在某個巷子里看到幾只玩耍的小貓，隨手抓起一只，看了看屁股，見是母貓，于是就帶回家來了。

妻對阿揚可謂是“一見鐘情”。

妻不愧是愛貓的行家，后來證明，阿揚真是一只不負眾望的好貓。它產(chǎn)下的兩只小母貓——索瑪和小灰，如今都出落得十分漂亮。妻是撿貓大師，她撿過各種小貓，而且每次撿得都非常成功。

我也曾模仿妻去撿貓，可總不順利。有一次，我在校園里撿回一只沒見過世面的小貓。不到一個月，它就被家門前來往的汽車撞死了。我還撿過一只中年貓，準(zhǔn)確地說是它自己跟我回家的。它在我家蹭吃蹭喝三個多月，把自己養(yǎng)得胖胖的，卻在春天來臨的時候跑了，并且順手牽羊帶走了妻剛買的生魚片。

村上春樹也撿過貓，那只廣為讀者熟知的叫彼得的貓就是其中之一。在村上食不果腹的時候，幸虧有彼得，班上的女同學(xué)才愿意解囊相助。

彼得和村上患難與共，想到此處，我就感到非常沮喪，對自己撿貓的技術(shù)斷了念想。

阿揚身著艷麗的枯葉色皮毛——妻說是紅葉色——總之是只漂亮的母貓。它是典型的日本貓，腿短，臉寬，走起路來像臃腫的女傭，卻又不乏優(yōu)雅。

貓總是瞇著眼睛，像在打盹兒。如果你想根據(jù)瞳孔的顏色來區(qū)別兩只貓，那就不得不翻開它們的眼瞼仔細比較，否則是分辨不出的。貓眼的顏色非常復(fù)雜，而且時時刻刻都在發(fā)生著變化。我到現(xiàn)在還無法確定阿揚的眼睛究竟是什么顏色的，說是淡綠色，其中又摻雜著金色，而且隨著光線的變化又能變幻出其他顏色來。

索瑪此刻正蜷成旋渦狀，在我身旁的椅子上睡覺。它那深棕色的皮毛上嵌著黑色條紋，看上去很潮流。它總是愉快地把尾巴卷起來。我很喜歡摸它彎曲的尾巴，它似乎也很享受。

索瑪有著和索馬里兒童一樣的大眼睛，金色，有裂痕，是標(biāo)準(zhǔn)的“貓兒眼”。不過除此之外，它和索馬里沒有半點兒關(guān)聯(lián)。它淘氣好動，有點兒小驕傲。比起妹妹小灰和母親阿揚，索瑪顯得有點兒神經(jīng)兮兮，但它顯然對神經(jīng)兮兮的自己很滿意。

我敲打著鍵盤，時不時摸摸索瑪?shù)暮蟊澈筒鳖i。索瑪最招人喜歡的地方，就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不論我怎么寫它，它都不在意，顧自睡得香甜。即使我用手梳理它的皮毛，或者逗逗它的耳朵，它也不會睜開眼睛。

小灰有著銀灰色的皮毛，綠色的瞳孔，骨子里透著一股清高。可能是因為面部條紋的關(guān)系，它就像久居深宅的大家閨秀，看上去總是眉頭深鎖、憂心忡忡的。不過，它一跳到我的膝蓋上，就開始“咕嚕咕嚕”地低吟，憂郁的表情中流露出一絲喜悅。

小灰睡得比阿揚和索瑪都多，并且很難被打攪，你把它換一個地方，它照樣能睡得很香。如果小灰能再活潑一點兒，應(yīng)該也會和阿揚一樣討人喜歡吧。

索瑪和小灰的父親，也就是阿揚的丈夫，是附近放養(yǎng)的一只美國短毛貓。很精神。比起阿揚，兩個女兒的腿要長許多，身材也更苗條。不過我覺得，還是腿短一些的日本貓更可愛，更討人喜歡。

貓是我們家的和平天使。不管周圍如何狂風(fēng)大作，貓仍可以泰然自若，這簡直就是奇跡。即使在一觸即發(fā)的緊張氣氛中，只要一插入貓的話題，緊張感就會隨風(fēng)消散。

我和妻吵架，阿揚和它的兩個女兒卻能安然地在一旁睡覺。看到它們心滿意足的睡姿，心瞬間就被溫暖填滿。

在貓安心睡覺的時候，果然不會發(fā)生特別惡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