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眼睛里的秘密

譚軍

大嘴兔子走在山坡上，迎面遇到了老山羊爺爺。她熱情地送上一聲問候：“您好啊，老山羊爺爺！您的眼睛真是炯炯有神。”

老山羊爺爺眨巴眨巴昏花的老眼睛，覺得自己年輕了好幾歲。

迎面走未了胖胖熊，大嘴兔子熱情地說：“你的眼睛真是炯炯有神！”

胖胖熊轉悠著一雙綠豆眼兒，笑容在胖臉上綻開了一朵花。

“炯炯有神”，是大嘴兔子剛剛學會的一個詞。她知道，這是個好詞，可以用未形容一個人的眼睛明亮有神。她觀察了許多雙眼睛，發現它們全都明亮有神，于是，她要把這個好詞送給每一個人。好詞的力量是無窮的，無論是誰，只要得到了“炯炯有神”的贊揚，雙眼立刻炯炯有神地放射出光芒。大嘴兔子心里美滋滋的，她要讓“炯炯有神”在自己的作文里發揚光大。

斑馬老師批閱作文的時候，在大嘴兔子的作文中讀到了這樣的話：“老山羊爺爺雖然年紀很大了，可是那雙眼睛仍然炯炯有神。”斑馬老師情不自禁地點頭贊嘆：“好詞呀，突出了山羊爺爺的精神頭兒該有多么足。”可是很快，斑馬老師就發現了問題，大嘴兔子篇篇作文都寫眼睛，眼睛后面總是像跟屁蟲似的跟著個“炯炯有神”。

斑馬老師把森林作家大青蛙的作品集翻開，讀給大嘴兔子聽。第一段寫的是熊奶奶的眼睛——

熊奶奶的眼睛像兩顆星星，它們望著你的時候，充滿了溫和慈祥的神情，讓你感到很舒服。

第二段寫的是麻雀媽媽的眼睛。她丟了一只小麻雀，苦苦尋找，累得昏倒了。當她醒未時，忽然發現那只小麻雀就在自己的身旁——

她醒了，緩緩地睜開灰暗的眼睛，那是一雙毫無期待的眼睛，無神而枯澀一忽然，像燈花一爆，眼里有了神，越來越亮了，一閃一閃地現出驚喜的光，像太陽越升越高，越來越亮。

第三段寫的是梅花鹿的眼睛，你瞧她該多么高傲——

就是這一雙眼睛，當別人聚精會神地注視著什么，或正嚴肅認真地傾聽著什么的時候，她常常會表現出一種漫不經心的神情，甚至會閃過一絲不屑一顧的微笑;當別人面對某個人，或談論著某件事而爆發出哈哈大笑，顯得樂不可支的時候，她叉常常凝眸遠視，像在默默沉思著什么重大問題，一點兒不為別人的情緒所感染……

“這些描寫眼睛的片段中，提到‘炯炯有神了嗎？”斑馬老師問。

大嘴兔子搖了搖頭。

“‘炯炯有神確實是個好詞，但是，任何好詞都不是萬能的。”斑馬老師接著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每個人的眼睛里都藏著許多秘密，他們的心里在想什么，心情怎么樣，他們的性格是什么樣的，只要你仔細觀察，就會從他們的眼睛里發現這些秘密。”

大嘴兔子再次見到老山羊爺爺的時候，她開始琢磨他眼睛里藏著的秘密了。那雙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兒，縫隙里射出來的目光，像溫暖的陽光一樣灑在大嘴兔子的身上，讓她覺得暖融融的。

大嘴兔子再次見到胖胖熊的時候，盯著他的綠豆眼兒看了半天。這是一雙多么樸實憨厚的眼睛呀，圓圓的黑眼珠充滿了整個眼睛，一閃一閃的目光里，全都是對你的依戀與信任。

課堂上，大嘴兔子盯著斑馬老師的眼睛，居然也從老師的眼睛里讀出了秘密。那是什么樣的秘密呢？讀一讀，你就知道了——

斑馬老師簡直就是個幽默大師，他常常一句話就能逗得我們前仰后合。每次聽到他幽默的話語，我都像注射了興奮劑似的，咧著大嘴，笑個沒完。

有一次，斑馬老師舉了一個有趣的事例，笑過之后，同學們都平靜下來，可是我仍然沉浸在歡樂的世界里，不時地發出咯咯的笑聲。突然，小猴子捅了一下我的胳膊，我才回過神來，原來，斑馬老師的目光已經瞄準了我。那目光里沒有常見的嚴厲，反倒含著幾分好奇，在我的身上掃來掃去。難道老師要在我的身上尋寶嗎？忽然，不知是哪根筋觸動了我的靈感，我意識到是我永不停歇的咯咯的笑聲干擾了老師講課，老師那好奇的目光好像在問我：“你怎么這么高興？怎么笑起來沒完了？你是得了笑病嗎？”我的心一下子縮緊了，渾身打了個寒戰，大嘴立刻變成了小嘴。

斑馬老師的目光在我身上繼續掃描，我慚愧地低下了頭，心怦怦狂跳。我偷偷瞅了一眼老師，他的目光里仿佛多了一層黑云，好像在對我說：“干擾了課堂紀律，怎么不承認錯誤呢？”我趕忙收回目光，心中一個勁兒叨念：“我錯了我錯了，以后再也不這樣了。”當我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老師的目光終于離開了我。

逃出了老師的目光，我的心變成了一只自由的小鳥，慢慢地飛翔，悠閑地飛翔，這只小鳥再也不想失去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