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

這是一個關(guān)于“恒”的故事。

村口的龍眼樹據(jù)說是棵古樹，樹皮粗獷，皮質(zhì)深邃，滿樹的綠葉縱橫交錯。

老樹的旁邊搭了個小木屋，那是阿公的住處，一個人時，他就搬把竹椅搖著老蒲扇靜坐在樹下，抬頭，眼波溫柔而哀傷。

那天我回家去小木屋看了阿公，他還是坐在龍眼樹下，半瞇著眼，手里的蒲扇蓋在胸前，年歲早已藏進了他額前的紋痕。

“阿公，你又在想舊事了。”我笑著說他，有些無奈。

“不想，怕是記不住了。”阿公盯著老樹，輕笑。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樹干上刻著的“家”字分外明顯。

那是個很長的故事了。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東北三省淪陷的消息使整個中國驚恐。

南方的一個小村子里，大哥看著十七歲的少年，表情沉重而復(fù)雜：“小弟，國家有難，我們生在這個時代，就不得不扛起一份責(zé)任。你愿意與我一同趕赴前線殺敵嗎？”少年也看著大哥，果斷地點了點頭，一聲“好”響徹在破舊的房屋中。

翌日清晨，收拾好行李的哥倆站在老樹下，天還沒亮透，涼風(fēng)吹著樹葉。“大哥，咱們在樹上刻個“家”字吧。”少年提議道。

大哥贊成地點了點頭：“好，不打跑敵人，誓不回家。”

……

戰(zhàn)火紛飛的戰(zhàn)場上，炮彈炸開的塵土迷亂了視線，迷亂了回家的道路。

硝煙四起，敵軍在不斷逼近，而我軍卻已到彈盡糧絕的境地。“同志們！為了祖國，為了你我的家，必須撐到最后一刻！”連長的吼聲撕心裂肺。“轟隆”一顆炸彈在大哥身邊炸開。少年回頭望，目光哀慟而蒼涼。

大哥笑，艱難地開口：“小弟，打勝仗，咱們，回……回家。”少年眼淚大滴砸落，點頭如搗蒜，“大哥，我一定帶你回家。”

少年當(dāng)然就是阿公。

回家的那天，阿公身著軍裝，將屬于大哥的烈士牌匾掛在了老樹上，樹干上的“家”字早已老得不成樣子。當(dāng)年那兩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如今一個兩鬢雪白，步履老邁;另一個則化成沙，隨北風(fēng)臥在了遙遠的遠方。

撫摩著斑駁凹凸的樹干，阿公笑，皺紋爬滿了他的眼角，神色上卻有幾分傲驕：“大哥，我說會帶你回家的吧，嘿嘿。”轉(zhuǎn)身，眸子里滿是哀傷，沒有星光。

后來，阿公在老樹旁搭了個小木屋，守著老樹，守著情義，堅守著那段時光，那是永恒不變的承諾。

我看著竹椅里搖著蒲扇的阿公，他還是半瞇著眼，安詳又輕柔，像是睡在了故事里。

點評

蕩氣回腸的兄弟情，真摯動人。動人的兄弟情又加上了家國情懷，更加感人。當(dāng)讀到“大哥，我說會帶你回家的吧”這句話時，不禁讓讀者掩卷而思：天地之間，恒久不變的是什么？作文中告訴我們，是對兄弟的承諾，對國家的承諾。結(jié)尾處“阿公在老樹旁搭了個小木屋，守著老樹，守著情義，堅守著那段時光，那是永恒不變的承諾”，扣住了“恒”來點題，將家國情懷融為一體，不失為一篇考場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