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著北方爆裂的冰排（外一首）

邵悅

有，且只有一場文事

能讓一腔熱血瞬間變硬

硬到，撐起一個美麗的天堂

你一字一句溶解

又建構成一章一回故事的

——北京時間

卻被人間的四月天凝固成

一個真實的黑色結點

像你用筆雕刻過無數次的

近大遠小的一塊黑煤炭

北方大河，冰排一陣爆裂

克什克草原，被驚出一茬

綠色哀傷，濺起的水花兒

掛在柳稍，像葉子稚嫩的眼淚

浮著冰排的河流，聚攏成肉體

塊壘崢嶸的心，碎成

棱角分明的煤塊兒。靈魂

散成紛亂的字跡，點點斑斑

門，從紙上打開

一場文事，像一場泣血的殤

時間，樹起一塊奔跑的墓碑

一股黑色力量，使事物

回到一片白，和另一片白

唯有一疊一疊冥幣

燃起血色的光，映照一個外地人

“了凡塵血肉，駕青云輕飏”

至此——

酒回到糧食，煤回到樹干

春風自帶種子

樹木，原本就是火把

無需開口，只寥寥幾筆

眾詞隨你而走，生命的自然段

在另一條冰河，首尾相扣

不去問，是哪一張照片

最先搶占了遺像的位置……

四月，回憶與丁香摻和一起

春風，捧著濕漉漉的回憶

無處安放。生怕呼嘯的吹刮

再瘦削了那遠去的身影

丁香頂著地氣，開得如泣如訴

漸遠的背影，揉進一縷香

莫名遲鈍的根芽，在荒原上奔圖

“四月是最殘忍的一個月”

艾略特，最殘忍的是深不見底的洞見

一語成讖的，何止是破冰融雪

還有生命的悲歌——

讓干枯的植物，生發綠色的疼痛

它們長出的新芽兒，都帶著血紅

又讓古道熱腸，瞬間化為烏有

一把塵土，落地生根

乘著春雨，種下一棵玉樹臨風

從地上，到地下，從遠方到眼前

一個字符，一片葉子

一個頁碼，一棵不知悲秋的樹

不用等到明春，不用等到破土生根

就已轉世成林，綠樹成蔭

偌大的樹魂，深埋地下

繼續為一塊煤，和另一塊煤代言

2019.4.12 痛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