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黎明
月亮不止一次掉下來了。
月亮最早一次掉下來,是因為兩個國家打仗。
兩個國家都派出最精銳的軍隊,各自守住一個山頭,挖好了戰壕。兩邊的步兵用火槍射擊,“啪啪”“嗒嗒嗒”,子彈像雨線一樣交織在一起。兩邊的炮兵用大炮轟擊對方的戰壕,“嘭——”“嘭——”一枚枚炮彈落到地上開了花……
到了晚上,他們還沒有停下來。
“嘭——”一顆炮彈射到空中,跑錯了方向,“啪——”射中了月亮。
月亮晃了晃,“嗖”地從天上掉下來。
月亮掉進了山谷,山谷變亮了。
快看,那是什么?兩邊的士兵從戰壕里跳出來,不打仗了,紛紛朝月亮跑過去。
士兵們把月亮立起來,好像一個金黃色的大輪子。
“好大一塊金子呀。”
“快把金子滾回家。”
“這是我們的金子!”
“我們的!”
兩邊的士兵爭吵起來,都伸出手推月亮,一邊的士兵往左推,一邊的士兵往右推。
“嗨喲,用力推呀——”
“嗨喲,使勁兒推呀——”
推來推去,月亮一動不動,兩邊的士兵可累壞了,一個一個爬到月亮上睡覺去了……
山谷里的風呼呼地吹,月亮在山谷里滾了起來,一會兒滾上山坡,一會兒滾下山坡,滾過了幾座山頭,忽然,“嗶——”月亮沖出山尖,滾回到天上。
聽,呼嚕嚕,呼嚕嚕,月亮上,還有好多士兵在睡覺呢。
后來月亮又掉下來幾次。
一次是因為一架飛機把月亮撞了下來。
一次是因為一只老鷹把月亮當成金絲鳥叼了下來。
還有一次是因為月亮打了個盹,自己摔了下來。
月亮最后一次掉下來,撞上了一個小鎮的鐘塔的尖頂,裂了。
“月亮裂了!”
小鎮的人們驚慌地跑過來。
小鎮里最好的裁縫來了。
小鎮里最好的鐵匠來了。
裁縫說:“縫上八十八針,就能縫好。”
鐵匠說:“錘上六十六錘,就能補好。”
小鎮的白胡子鎮長來了,搖搖頭說:“大伙幫個忙,把月亮搗碎吧。”
白胡子鎮長說的話總是對的。
男人們掄起鐵錘錘月亮。
女人們握著搟面杖敲月亮。
老人們舉起拐杖砸月亮。
孩子們在月亮上蹦蹦跳跳,將月亮踩成碎片。
“嘭啪嘭啪”“叮當叮當”“嘎吱嘎吱”,小鎮一下熱鬧起來,人們都忙著搗碎月亮。
終于,月亮被搗成了一片片拇指大的碎片。
白胡子鎮長讓大伙將這些月亮碎片裝進十八個麻布袋,搬到鐵匠的打鐵鋪里。
“將麻布袋里的月亮碎片倒進鐵匠的煉鐵爐里。”白胡子鎮長說。
可是,鐵匠的煉鐵爐太小了,一次只能倒進半袋月亮碎片。
“不行,這樣煉月亮太慢了。”白胡子鎮長直搖頭。
怎么辦呢?鐵匠抓抓頭皮,他馬上做了一個超級大的煉鐵爐,還配了一個跟房子一樣大的風箱,給煉鐵爐里吹空氣。
“嘩啦啦”“嘩啦啦”,人們將十八袋月亮碎片倒進煉鐵爐。
接著,鐵匠給煉鐵爐點起了火。
可是,這么大的風箱,誰能拉得動呢?不用擔心,小鎮上男的、女的、老的和小的都來幫忙。
“呼——哧——”“呼——哧——”人們一起拉動風箱。
慢慢地,月亮碎片在煉鐵爐里熔化,變成黃澄澄、黏稠稠的粥狀物。
然后,鐵匠一勺一勺地舀出熔化了的月亮,倒進一個圓形的鐵疙瘩里,等到月亮慢慢地變硬了,鐵匠握著小錘不停地鍛打……
“啪——”“啪——”火花四射,彎彎的月亮打出來了。
“啪啪——”“啪啪——”半個月亮打出來啦!
最后,整個月亮都被鐵匠打了出來,黃澄澄的,圓溜溜的,只是上面布滿了鍛打后的凹槽。
可是,月亮沒有腳,怎么上天呢?白胡子鎮長捋著胡須想。
白胡子鎮長靈機一動,說:“架一個長梯子,把月亮裝到天上去!”
人們都跑回家,從家里扛來了各式各樣的梯子,他們用繩子把所有的梯子連接起來。
“快把梯子立起來!”
人們把長長的梯子架在最高的鐘塔上,三十個男人扛起大大的月亮開始爬梯子,“嗨喲——”“嗨喲——”下面的人們都在給他們鼓勁。
就這樣,月亮被一點一點地扛到天上。
白胡子鎮長讓鐵匠打了四個又大又粗的鐵螺絲,將月亮牢牢地釘在藍天上。
“這下月亮再也不會掉下來了!”白胡子鎮長吁了口氣。
“要是鐵螺絲生銹了,怎么辦?”一個孩子問白胡子鎮長。
白胡子鎮長愣了一下,笑著說:“那就等你長大了,再去給月亮換一個螺絲唄。”
說來也奇怪,從此以后,月亮再也沒有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