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

凱西·伯納德 唐小玉

他問護士，為什么他那已故的室友向他描述的窗外是畫一般的美景。護士告訴他，他的室友是一位盲人，根本看不到那堵墻。

兩個身患重病的男人住在同一間病房里。其中一個男人經允許，每天下午可以坐起來一個小時，以排除肺部的積液。他的床靠著這間病房唯一的一扇窗戶，而另一個人只能每天躺在床上。

他們常常聊天，聊他們的妻子、家人、房子、工作，聊他們服過的兵役，去過的地方。

每天下午，靠窗的那個男人都會坐起來，向他的室友描述窗外的景色。他的室友非常享受這珍貴的一小時，在這一小時里，他的世界變得廣闊，外面世界的活力和色彩讓他又充滿了生氣。窗外，一個公園盡收眼底，成群的野鴨和天鵝在風景秀麗的湖中嬉戲，孩子們的模型船在湖面上航行。年輕的戀人們手挽手在姹紫嫣紅的花海中漫步。參天的古樹為這景致平添了幾分優雅，目光的盡頭是城市與天空的交匯。

當他坐在床邊細致入微地描述著這一切時，房間的另一頭，他的室友總是閉上眼睛，用心想象著這如畫般的美景。

一個溫暖的下午，靠窗的男人說看見有人游行。盡管他的室友并未聽見樂鼓聲，但通過他繪聲繪色的描述，他似乎親眼看到了一般。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了。

一天早晨，護士為兩人帶來洗澡水，發現靠窗的男人已經在睡夢中平靜地離去了。她很傷心，叫來醫護人員搬走他的遺體。另一個人見狀詢問是否可以把他挪到窗邊。護士很高興地給他換了位置，處理妥善后就離開了。他強忍著疼痛，慢慢地用一只手撐起身子，第一次去看外面的世界。他慢慢地把頭轉向窗外，卻只看到一堵空白的墻。

他問護士，為什么他那已故的室友向他描述的窗外是畫一般的美景。護士告訴他，他的室友是一位盲人，根本看不到那堵墻。

萬山紅摘自《新民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