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娟新詩6首

孫小娟，女，江西樟樹人，江西省作家協會會員。詩文刊于《詩刊》《星星詩刊》《散文詩》《星火》等，著有詩集《自由帶我飛翔》。

波及

谷雨時分，手機屏幕上

一條條信息冒出來

像秧苗，在清晨泛出新綠

那幽光蘊含的能量

不斷向周邊輻射，波紋狀

——他又讀了不少好書

我回復“一起加油”

如同一個農人

習慣于給秧苗澆水

我繼續駕駛車輛

駛進迷霧

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

我的正前方，有一條路

通往時光的另一面

秋風頌

巨風改名易姓，從東南岸卷土重來

灌木叢中，漿果青紫色

黏膩的眼神尚未浸入寒霜

我確認過。荷塘傳來死亡的氣息

小紅鯉在枯萎的葉脈下哀嚎不止

它們迷失于分界線

面對一片浩大的焦黃。此刻

我動了惻隱之心

我想在它們眼前

部署群山、密林、歡笑

讓鳴蟬在苦楝枝頭顫抖，彈奏

張開翅膀的夜霧輕輕捕獲它

八月在宇

我別開了頭。它來了。

在冰涼的地板磚上喘息，

褐色的聽器聳起，一排單眼

隱隱閃現時序的淫威。

我只能別開頭。我見得多了，

這人世的悲歡。它們到來的腳步

總是薄霧那樣輕。

在我的地板上，亦步。亦趨。

什么也沒說，拎起它長長的觸須

丟出去，像它孤僻好斗的同類。

——我斷定它將后悔，這里

比它想象的冷清一百倍。

朱子橋頭聽詩

“……風袂挹浮丘。”讀到這里

他停頓了一下

思辨的目光躍入溪澗

激蕩出一片新奇的白光

溪畔，兩株千年的羅漢松

將虬枝倒映水中

與他的低音形成混響

音律崎嶇，圍獵深幽的隱喻

清風伏于暗處，掌控全局

待我們追溯到崇真宮門外

三清鈴音，救贖般響起

和風的陰謀

風以6米/秒的速度從西南方吹來

在陽光下找東西。在湖畔、

綠蔭中、以及旗幟下

翻出陣陣輕響。它挾裹一些小物件

跌入四月的溝壑，又掙扎著爬起

它不打算放過任何角落

那些三葉草，躲在陽光看不見的地方

哀憐地望著我。風拂過它們頭頂

從敞開的窗戶間進我的房間

貼著墻壁轉一圈，再

摔門而去。它并不是一無所獲

幾只麻雀在枝頭驚呼：

看呀，看那邊，一朵含苞的泡桐花

從十樓縱身跳下，停止了呼吸

采蜜

小蜜蜂輕顫翅羽，慢慢地

從一朵花盤退出

鉆入另一朵花蕊，它仔細辨識

花朵的不同結構和氣息

忘乎所以。于是我想到他

面對卡瓦菲斯、卡佛、里索斯

——他們語言的結晶

也這樣神采奕奕

他徹夜忙碌在燈光下

在詩的架構和語調中穿行

那些文字像花朵一樣

令他著迷。“嗡嗡嗡”

他不時喃喃低語，玩昧

一首純詩最為明亮的部分

（作者單位：仁和集團樟樹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