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優勝美地 卡爾頓·沃特金斯 攝

香港山上的瀑布 約1868年 威廉·P·佛洛依德 攝

福建元福寺峽谷 約1869年 阿芳照相館

剪刀峰 20世紀20年代陳萬里 攝

亞拉拉特山 1955年 馬克·呂布 攝
早期西方關于“山”的影像,集中出現在19世紀60年代的美國西部大開發中,攝影被用來記錄勘探時的一些見聞與發現。威廉·亨利·杰克遜、卡爾頓·沃特金斯等人拍攝的黃石、優勝美地的偏寫實的風光照片,直接推進了美國國家公園計劃的發展。再之后,就是為我們熟知的,從20世紀20年代開始持續一生都在拍攝優勝美地、內華達山脈的安塞爾·亞當斯以及與其一脈相承的弟子們。
19世紀中晚期,攝影術傳入中國后,無論是威廉·P·佛洛依德、約翰·湯姆遜、托馬斯·查爾德等外國傳播者,還是黎阿芳、同興照相館等本土最早的一批職業攝影師、照相館,人和景都是他們拍攝中最常涉及的兩類題材,當時的照相館中經常可見出售各地風景照片的廣告。包括山水、建筑、廢墟等在內的風景照片,更多承擔著明信片的功能和作用。
盡管東西方有著不同的審美傳統與理解,但在“攝影”這種西學面前,中國人和外國人所拍的山水風景在模式和傳遞出的感受方面,常常會出現互通交融。而且,在觀看很多老照片時會發現,彼時的很多實踐者面對山水這些題材時,并不囿于簡單的“記錄”,而是將個人的審美、創意充分體現在影像中。
中國文人寄情山水并從中感悟哲學的傳統綿延千年,不僅醞釀了君子比德、山中見“仁”的文化觀,更催生了詩畫中比比皆是的名作。攝影術傳入中國后,又多了一種更易入手的媒介來套用、沿襲這種文化傳統。
20世紀20年代,中國早期攝影家、北京光社創始人陳萬里,在他個人出版的攝影畫冊《大風集》中寫到:“十年來我有兩種嗜好:一看畫,二游山。自從嵩山歸來以后,更進一步,不但是喜歡看畫,并且愿意學畫。但是學畫豈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既自恨不能畫,無已,惟有求之于攝影。”山水之游與攝影的關聯,此中可見。更有趣的是,攝影較之繪畫等藝術門類的“低門檻”,似乎對近百年之后的攝影狀況有了一種預言。于此,劉半農也曾在《談影》中提到當時攝影被認為“低能玩意”,太容易了,進不得藝術之宮。可見當時攝影與藝術的關聯,常常少不了與繪畫的比較。而就在這個時期,郎靜山的集錦攝影中,就有大量以山作為素材的作品。
這個時期,國內民間攝影對于山的關注,不僅停留在拍攝上。《中國近代攝影藝術美學文選》(中國民族攝影藝術出版社)中就曾提到,1936年上海黑白影社的《黑白影刊》上刊發了攝影家盧勢東的文章《山岳攝影》,將山岳攝影按照目的進行了詳細梳理和分類:山岳攝影可分為藝術、記錄、學術三種,并給出了“記錄攝影是為登山而攝影、藝術攝影是為攝影而登山”的劃分以及詳盡的拍攝技法。
山,并不是自然攝影、風光攝影特定群體的專屬題材,絕大多數有過拍攝行為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關于山的圖片,例如,20世紀50年代馬克·呂布在游歷東方時拍攝的亞拉拉特山,塞巴斯蒂安·薩爾加多在《創世紀》中如史詩般描繪的布魯克斯山脈……不知這算不算是這些關注人文的攝影家的另一種釋放?
時至今日,人類行走的空間越來越大、越來越自由,影像技術的發展也提供了越來越多的表達方式,但對于“山”等大眾常見題材的拍攝卻越來越難出新意,山真的成了擺在攝影人面前的一道難題。本期《觀山》專題中的4位攝影師,借自己的技術專長表達獨到的藝術理念并自成風格,他們的經歷也許可以帶來一些借鑒。

布魯克斯山脈 2009年 塞巴斯蒂安·薩爾加多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