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虎跳峽

奚夢妍

穿過蜿蜒曲折的山中過道，我看到它。

那是虎跳峽，香格里拉的虎跳峽，源自金沙江，千里迢迢奔騰至此，以狂怒般的江濤與險峻的山勢著名。重巒疊嶂的碧綠色的山間，江水從橋底奔騰而下，它勢如猛虎，快如駿馬，急流與急流相撞，急流與山石相撞，急流與碧橋相撞，聲如霹靂，水沫飛濺。于是乎，我仿佛來到了古羅馬的斗獸場，看到了人與人的廝殺，人與猛獸的廝殺，人與王權的廝殺。聒碎的吶喊與刀戈的嘶鳴交錯，我又回到眼前，回到此刻，急流的嘈雜響徹在耳。從那血腥的時代漫溯，人類的歷史亦是如斯，奔流不息，嘈雜不止。

假如我將一枚石子擲入，它將濺起零星的水沫，又將在一瞬間失蹤無影。狂亂的水將它包裹，如失重般在猛浪之間亂碰亂撞，命運多舛，在某月某天某一寂靜的時刻，悄然沉入水底，或是被送到下一個彼岸。在經歷了一切之后，它的面目被水流與泥沙打磨得模糊不清，它存在的零星記憶也被擊打得破碎迷離。

像是在歷史的風塵中輾轉往復的人類，一代一代王朝的更迭，接二連三的戰爭與征服，歷史模糊了人的面目，生命卻頑強地長存。到了近代，各種新奇的事物層出不窮，工業革命、科技革命、文明征程……一些已成為歷史，一些正被世人經歷，成為未來的歷史。回顧歷史，人類的確可愚可欺。從蠻荒的遠古，到干戈不止的近代，人類曾無數次自相殘殺，將刀尖與火炮對準自己的同胞，而他們又是如此的渺小與脆弱，僅一次戰爭，便有成千上萬的人死去。歷史奔流不息，很快，時間便將他們拋在了過去。

生命渺小，卻生生不息。歷史有多長，生命便永不停息。哪怕時間奪去了他們的一部分，余下的卻不曾放棄他們的希望。他們在洪水之中登上龐大的方舟，在干旱面前挖出幾百米的深井，在地震過后撐起一頂頂救災棚，這希望代代相傳，源遠流長，它還在傳遞著，且必將生生不息。

他們的故事已在時間的洗禮中變得破碎迷離，或經人傳頌，仍然大放異彩，或已埋沒為沙石，而我們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曾經輝煌或黑暗的時代已經遠去，伴隨著我們先祖的遠去，或許有遺憾，但時間如奔騰的江水，一去不復返。我們這一代呢？我們是否也該在這歷史的長河中擁有一席之地？當下的我們，如黃金，生活在這黃金般的時代，有著金子般的希望，閃爍著金子般的光芒——青春的力量，使我們熠熠發光。青春年少，哪怕時間流逝，也無怨無悔。

穿過蜿蜒曲折的山中過道，我看到它，以狂怒般的江濤與險峻的山勢著名的——虎跳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