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好孩子

□ 梅 吉

用事業(yè)來說服她不要當媽媽

對結婚已經(jīng)四年的李遙來說，婚姻只是一張大床，兩個人睡罷了。

他確信他的愛情已經(jīng)死亡。

有時他從黑夜里醒來，會有種不知身在何方的茫然感，直到他看到魯妮才清醒過來，原來他結婚了。

可他夢里怎么老是別人——對，就是那個膚如凝脂、巧笑倩兮的同事楊心怡。這也是李遙最近的煩惱。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無法忍受魯妮，相反，他對楊心怡的好感與日俱增。

他和魯妮還沒有要孩子，主要是李遙沒有心理準備做一個父親，孩子對他來說責任過大，因為一旦有了孩子，他的一生就被鎖住了。他拿事業(yè)來說服魯妮，這般年輕應該好好打拼。魯妮委屈地吃避孕藥，她也不想要一個不受歡迎的孩子。

他們的生活因為只有兩個人所以空洞乏味。早上他們在房間里沉默地忙碌，穿戴整齊收拾妥當，各自出門。中午他們在各自的公司吃飯，下午魯妮去超市買菜回家做飯。魯妮手藝平平，菜式也很普通，李遙有時會抱怨，魯妮就板著面孔一臉不高興，說你要不愛吃自己做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你還不滿意……巴拉巴拉如此一大堆抱怨的話。

李遙只好閉嘴。他就不明白為什么魯妮會像氣球，隨時可以爆炸。她有那么多讓他無法忍受又不得不忍受的地方：啰嗦、小氣、情緒化、虛榮、脆弱……當初戀愛的時候他覺得她是那樣美好亮堂呀，他一門心思地娶了她，可時間就是一把刀，把美好都削去，非要你看到最惡俗的一面才罷休。

楊心怡剛來上班時，李遙并沒有太在意，只覺得是性格很好的漂亮女孩。李遙的工作那陣子很不順，做建筑師的他在一個小區(qū)的設計上犯了常識性錯誤，受到了批評。

他憋悶卻不愿意告訴魯妮，覺得這關乎尊嚴，心想如果告訴魯妮，她一定會嘲笑他的。

他一個人坐在電腦前發(fā)呆，楊心怡突然給他發(fā)了條微信：“不要在意，只要做事就會犯錯?！?/p>

因為工作關系他們之前加過微信后并沒有說過話，他一直是潔身自好的男人，覺得既然已經(jīng)結了婚就要和所有女性保持距離?？涩F(xiàn)在，他心里暖暖的，不由地跟楊心怡聊了起來。而在那天以后，他跟她聊得越來越多。

楊心怡很善解人意，幾句溫潤的話就能讓李遙心情大好。有時候他想，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紅顏知己?

李遙其實也是楊心怡的上司，因為兩個人越來越熟稔，他在工作上對她就有了頗多的照顧。一些路遠的工程不派她去；重要的項目點名讓她參與；毫無保留地把畫圖竅門告訴她……楊心怡眼里充滿了崇拜和感激，她請李遙去喝杯咖啡，坐在情調滿滿的咖啡館里，有曖昧在蔓延。

他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以至于在被魯妮呵斥時，心里就憤然，在你眼里天下所有男人就統(tǒng)統(tǒng)比我好了?也會有別的女人覺得我很好！

人情薄如紙

陽光絢爛的四月，李遙安排自己和楊心怡去武漢出差。

孤男寡女的，他有些心猿意馬。

忙完工作上的事，他和楊心怡去江灘散步。輕柔的風，暈黃的路燈，纏綿的情侶，李遙真想一把牽住楊心怡的手。他開始說他死亡的婚姻，說魯妮的萬般不好，說他壓抑的心情……李遙越說越覺得自己好苦，他聲情并茂，在另一個女人面前討伐著自己的妻子。

楊心怡一臉的同情，她淚眼朦朧地問：“那你們?yōu)槭裁匆Y婚?”

李遙啞然，他想，為什么要結婚?是要說他真的愛她嗎?想了想，他回答：“還是結婚之前不太了解，很多的矛盾是在婚后才能發(fā)現(xiàn)?！?/p>

從武漢回來，李遙和楊心怡越來越曖昧，他們在微信上聊得火熱，又頻頻地私下見面。因為心里有內疚，李遙對魯妮的態(tài)度倒是好了些。

魯妮有天狐疑地問：“你是不是做了虧心事?”

李遙心里嚇了一跳，趕緊否認。

好多次，李遙都想要對楊心怡脫口而出，和我一起吧!他想只要他說，楊心怡定然是同意的。他感覺得出，她對他是有感情的，她關心他、了解他，她還為他流過眼淚！

正當李遙的思想像脫韁的野馬準備馳騁時，他參加今年公司組織的體檢卻查出了問題——胃癌。

對他來說這件事簡直是晴天霹靂，他根本無法接受，長久地坐在醫(yī)院走廊的椅子上，心如死灰。

明媚的陽光從窗外透過來，他卻感覺黑暗一片。

他失魂落魄地回家，眼淚在進門的那刻傾泄而出。他不明白，為什么會是自己呢，為什么就是他得了這病，他才三十歲而已呀!

魯妮還沒有下班，他和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醒來又睡著。他想，魯妮該怎么辦?他要如何告訴她?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告訴魯妮，他不想讓她承擔恐慌。

李遙再去公司上班，楊心怡的眼里就有了躲閃。他想全公司的人肯定都知他得癌癥了，平時工作他得罪了不少人，現(xiàn)在那些人應該很高興吧。

人情薄如紙呀，他哀傷地想。

楊心怡只是在微信上發(fā)來兩句寬慰的話，讓他注意身體，回去休息之類的，其他就沒有了。

他有些難過，這個時候他真想楊心怡能陪他度過這絕望的時刻。領導讓李遙把手上的工作交接一下去住院治療，辦公室里的氣氛凝重起來，大家盛傳另個一個同事即將接替他的位置。

李遙無意間還發(fā)現(xiàn)，楊心怡的微信上幾乎全公司的高層都在。

他突然就明白，那些曖昧不清的話其實是做為職場新鮮人楊心怡的籌碼。她對每個人都噓寒問暖，只有李遙當了真。

在心里自責

李遙站在十字路口想大聲地哭出來。他想拉住旁邊的人問，我是不是很失敗?

魯妮從他同事那里知道了他的痛，她眼睛哭得紅腫，但見到李遙的時候卻笑著說：“老公不怕，有我呢?！彼ζ鹦馗?，目光堅毅，李遙內心悲涼，為什么在最后還是只有魯妮站在他身邊呢?

這段時間他不僅煩著她，甚至還想要跟另一個女人發(fā)生點兒什么。魯妮果斷地安排李遙住院治療，她把家里的存折拿出來，篤定地說：“老公，就是砸鍋賣鐵我也要治好你的病!”

夜里，魯妮靠在李遙胸前說：“我們要個孩子吧?！?/p>

李遙詫異：“萬一……萬一我有什么，你要獨自養(yǎng)孩子，再嫁都難?！?/p>

“你不會有什么的?！濒斈蒉D過身堅定地說。

其實李遙這些日子也在遺憾沒有孩子，沒有自己的骨血留于世上，好像他從未來這世界一趟。還有，他若不在了還有孩子可以安慰下他的父母。這樣想的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卑鄙自私，明知道魯妮以后很可能是單親媽媽。

幸虧李遙的胃癌是早期，又發(fā)現(xiàn)得及時，在動手術切了三分之一的胃以后，醫(yī)生說治愈的可能性很大。

那段時間魯妮請了長假在醫(yī)院里照顧他，手術后他疼得難受，她緊緊握著他的手鼓勵；術后五天他都只能喝水，兩個小時一次，每次四勺，她把時間記得清清楚楚；可以進食后需要少吃多餐，還得由稀到稠，她專門在醫(yī)院旁邊租了個單間給他做吃的，不嫌麻煩一次又一次把溫熱的飯菜端到他面前；本來她可以不用陪床，但她堅持要留在醫(yī)院，夜里蜷在小小的折疊床上，總是一會兒起來看看他……醫(yī)生說忌口的東西她全拿小本子記得，醫(yī)生說的術后護理的事項她也一條條記住了。

李遙心里想，原來他娶了這么好一個女人，若不是這一場病，他也許會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

李遙出院的那天，他們牽著手緊緊依偎著，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缺硫矯正技術：柑橘缺硫時，可施用石膏和石硫合劑殘渣，也可葉面噴施硫酸鹽溶液，如0.3%硫酸鋅、硫酸錳或硫酸銅等。對有機質貧乏的酸性紅壤柑橘園，除每年應增施一定量有機質肥料外，還應施用石膏。石膏用量為每畝60千克。對有機質缺乏的石灰性或堿性鹽漬土壤，可結合有機肥料施用硫黃粉，一般每畝面積1次可施硫黃粉15-20千克。

已經(jīng)是秋天了，枯葉四處逃竄，李遙低頭看魯妮，居然發(fā)現(xiàn)她發(fā)里的白絲……她怎么就有了白頭發(fā)，他心里哽咽起來。

當初娶魯妮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發(fā)誓要好好地愛她疼她，可是從什么時候起他開始不在意她，甚至開始疏忽和敷衍……他在心里自責不已。

患難后的真情

深秋的時候，魯妮懷孕了。李遙心里很矛盾，他一方面擔心自己熬不過癌癥的五年生存期，以后魯妮需要獨自撫養(yǎng)這個孩子，但另一方面他又想要這個孩子。魯妮卻堅決要留下這個孩子，她笑著說：“為了寶寶，你也要聽醫(yī)囑，養(yǎng)好身體!”

魯妮的妊娠反應很強烈，她在洗手間吐得撕心裂肺。李遙急得不行，他拿著水杯在她旁邊守著，輕拍她的背，他說：“算了，還是不要孩子了，看你這樣難受!”

魯妮笑著擺手，說：“我現(xiàn)在才覺得很幸福，因為你在我身邊!”

李遙想起魯妮在新婚之夜曾說的話，她說丈夫就是一丈之內的夫，以后我有什么事你都要在我身邊。

李遙摟著她，心里想以后要好好地對魯妮——相濡以沫就是這樣吧，在患難之后才能見真情。李遙休養(yǎng)了一段時間后再回公司上班。他變得更加積極，更加有活力，他覺得心里有那么多的溫暖。因為李遙再回公司后對楊心怡很冷淡，這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她還想測測自己在這個男人這里的魅力值，所以又開始給李遙發(fā)曖昧的信息，但是李遙已經(jīng)不想理會她了。沒想到楊心怡心生嫉恨，又真覺得自己喜歡上李遙，更是追著不放，想要私下跟他見一面。

李遙答應和楊心怡單獨見面。但頗有心機的楊心怡打了電話給魯妮，她想讓她看一出戲。當魯妮挺著大肚子站在咖啡廳門口時，正看見楊心怡和李遙擁抱。

楊心怡眼里都是挑釁。

魯妮鎮(zhèn)定地走上前，看著不知如何解釋的李遙，她牽過李遙的手，說：“老公，回家了?！崩钸b巴巴地跟了出來，以為魯妮又要像氣球樣爆炸，但魯妮一點兒反應沒有。

李遙不解地問魯妮：“你怎么不誤會?你不知道剛才我有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感覺?！?/p>

魯妮伸出手臂，抱住他笑：“如果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她也不用打電話給我讓我過來看她的表演，這是她的失策。再說，我也清楚你，就是有色心沒色膽！”

李遙恨不能把魯妮抱起來轉圈兒，這么好的老婆他怎么就想過不要了呢?原來他是如此愛魯妮，他當然知道對自己來說什么最重要。在魯妮突然出現(xiàn)在他和楊心怡面前時，他多害怕失去她呀……

他們都曾以為，對方不是當初愛的那個人了，其實，他們只是沒有看清楚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