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將蕭克與發小：同姓同宗不同路

羅名懷

誰是開國第一上將？這個問題一直以來有爭議。有人說是張宗遜，也有人說是王震，其實正確答案應該是蕭克。

蕭克，出生于1907年，湖南郴州市嘉禾縣泮頭鄉小街田村人，原名蕭武毅。他參加革命時間早，年僅29歲就成為紅軍三大主力之一的紅二方面軍的副總指揮。蕭克與賀龍齊名，兩人也是好搭檔，后來還分別娶了一對姐妹花成為連襟。

1955年中國人民解放軍首次授銜，蕭克被授予上將軍銜，排名上將第一。其實以蕭克的資歷、戰功，當上將確實委屈了，與他同時參加革命的諸多戰友都是大將甚至是元帥軍銜。為此，毛澤東在授銜之前親自找蕭克談話，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如果將他放在上將第一名，別人就無話可說了。蕭克服從組織安排，欣然接受。2008年10月24日，蕭克在北京病逝，享年102歲，是最晚離世的紅軍高級將領。

這樣一位具有傳奇色彩的將軍，連入黨也經歷了兩次。

第一次入黨是在1927年6月中旬北伐戰爭期間，蕭克由連長鄭鳴英做介紹人，在營長廖快虎的見證下秘密入黨。

第二次入黨是八一南昌起義失敗后，蕭克與黨組織失去聯系，走路到湖南臨武縣尋找黨，最終在他的高小同學蕭亮的聯系幫助下恢復了黨員身份。

蕭亮，宗譜名湯洽，生于1907年，原嘉禾縣樂泉鄉杉木橋村人（今臨武縣金江鎮杉木橋村），樂泉鄉為嘉禾在臨武的一塊飛地，解放后被撤銷，劃入臨武。

蕭亮出生在一個大戶人家，父親蕭禹杰是做木材生意的商人，家境優越，雇有長工，家里建了三棟成排的大房子，現在還保存完好。

杉木橋村是在明朝成化年間由嘉禾縣遷來，蕭亮與蕭克是同祖同宗的本家。其實若論宗族輩分，蕭亮的湯字輩比蕭克的武字輩還要長一輩，也就是說蕭克應該稱蕭亮為族叔，這就是為何蕭克在其回憶錄中說來杉木橋見到蕭亮父親蕭禹杰要稱呼老前輩的原因。

杉木橋村屬于嘉禾縣管轄，所以蕭亮前往嘉禾同善高小就讀。蕭克也在那里求學，兩人在一個班，年紀相同，加上又是同姓宗親，自然關系特別親密。

高小畢業后，蕭克家里經濟拮據，只得就讀嘉禾甲種簡習師范學校，而蕭亮則前往位于省城長沙的湖南建國法政專門學校讀書。

1927年8月，蕭克隨葉挺部參加了南昌起義，他所在的部隊在廣東潮汕遭到慘敗，人員失散，自己也成了俘虜。被釋放后蕭克流落到廣州，后來為了尋找黨，他來到韶關坪石國民黨13軍求職，跟隨部隊來到了郴州，看見軍閥混戰給百姓帶來沉重的災難，心里憤恨不已，怒而請假離開了13軍。

蕭克在家鄉湘南地區繼續尋找黨，其間，他想到了自己的高小同學蕭亮。蕭克1925年去廣州報考軍校就是從蕭亮家出發的。當時，湖南發生了“馬日事變”，白色恐怖籠罩長沙、衡陽，在那里讀書的學生下半年都沒有去就讀，蕭克斷定蕭亮此時應在家中。

1927年11月，蕭克果然在杉木橋村蕭家見到了在家的蕭亮。

那段時間，蕭克在蕭亮家里食宿，彼此說起了分別后的經歷，到最后，越談越深，互吐真言，原來蕭亮也是一名共產黨員，是大革命時期在長沙秘密入黨的，這讓蕭克喜出望外。

蕭亮平時與臨武的地下黨組織有聯系，離杉木橋村20多里的臨武牛頭汾（今汾市鎮）就是臨武黨支部的秘密聯絡點，他也是那個支部的成員，眼見蕭克為尋找黨組織犯愁，他便答應幫蕭克去聯系。

為了慎重起見，蕭亮先獨自一人去了一趟，然后才帶著蕭克前往牛頭汾。在那里，臨武共產黨支部負責人賀輝庭鄭重地對蕭克說：“經臨武支部研究決定，恢復你的黨籍和組織生活?！笔捒寺犃诉@句話，激動得千言萬語涌上心頭，卻只說出一句：我終于找到黨了。

蕭克被安頓在牛頭汾黨支部成員傅昌表家開的合隆泰茶樓居住了半個月，其間還參加了兩次支部會議。隨后蕭克參加了湘南起義，帶領部隊上井岡山，并與毛澤東的部隊會合，這是后話。

從此，蕭克與蕭亮兩人天各一方，再也沒有相見過。

1928年4月，湘南起義部隊主力轉移后，革命形勢劇變，牛頭汾黨支部內部意志不堅定者唐影仙叛變投敵，供出了所有的黨支部成員，國民黨立即派出人馬抓捕。賀輝庭、唐維新、袁玉松等一大批共產黨人先后被殺害，蕭亮則在家人的勸說逼迫下自首叛變。

叛變后，為了表忠心和立功，蕭亮積極反共。特別是他擔任了四縣交界之地的嘉禾樂泉鄉鄉長后，更是打著“臨藍嘉桂四縣聯防隊”的旗號，帶人對革命根據地進行瘋狂“圍剿”，揚言要將共產黨活動的桃竹山變成無人區。

1949年，在全國即將解放的形勢下，蕭亮仍糾集土豪劣紳，負隅頑抗。是年5月21日深夜，駐扎在臨武水東鄉小城村的臨桂邊人民解放軍工作隊包圍了蕭亮的住所，繳獲長短槍11支。然而，蕭亮卻從側門逃走了，

懷恨在心的蕭亮秘密赴嘉禾“臨藍嘉剿共司令部”面見司令李子清和臨武末屆縣長雷孟炎（后起義投誠，得到寬大處理），請求派精兵武裝搜捕小城解放軍工作隊，以報一箭之仇。

6月29日晚上10點，趁著黑夜的掩護，蕭亮帶領300多個武裝匪徒挑著籮筐，點著火把，來到了小城村。當時恰好小城解放軍工作隊不在村里。他們仗著有武器撐腰，不時開槍鳴炮，威脅村民，對小城展開了瘋狂的搶劫。他們沖進村民家里，見到有價值的東西就拿走，金銀首飾、大洋等珍貴物品更是一個不落，全部搶入籮筐，甚至連袁本鑄老人的水牛也不放過，要一起牽走，這位老人心痛不已，上前苦苦哀求，被喪盡天良的匪徒開槍打死在村中央的坪里。

事后統計，這支土匪武裝從小城村搶走衣物、布匹、被褥床單30擔，水牛、黃牛各1頭，馬3匹，貴重首飾不計其數。

解放后，蕭亮并沒有向人民政府投降，而是加入了反共救國軍，拉起一支300人的隊伍，藏到山高林密的山區，繼續與新生政權為敵。

1950年5月，蕭亮和周圍的國民黨骨干分子來到位于偏僻險峻的金仙寨寺廟里召開秘密會議，遭到解放軍臨武縣大隊的圍剿，倉皇之中他只身一人潛逃廣東，不料在路上被宜章縣大隊抓獲，10月12日在臨武縣城被依法處決。

1981年12月12日，蕭克在時任郴州地委書記熊清泉的陪同下，回到了闊別半個多世紀的臨武牛頭汾，參觀自己當年住過的地方。其間，蕭克向旁人問起了自己的入黨聯系人、老同學蕭亮的情況，問他還有沒有后人，旁人將他的經歷結局一一告訴了他，聽完，將軍也是一聲嘆息。直為這位老同學感到惋惜。

附注：本文主人公蕭亮是作者妻子的堂曾祖父，他是蕭克將軍的高小同學和宗親，《蕭克回憶錄》里有詳細記載。對于本文提及的事件、時間，作者仔細參考了《蕭氏宗譜》《臨武縣志》《臨武革命史》等書籍，并經過詢問蕭亮后人而得知，力求準確客觀。

（責任編輯：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