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奇葩標語看“主客”二分的普法模式

于鐵民

近日，新華社報道了不少地方存在的奇葩標語亂象。這些標語內容胡亂嫁接、用詞生硬，譬如為宣傳秸稈禁燒，有些地方貼出“一人點火，全家坐牢”“誰燒罰誰”“點火之時就是坐牢之日”“上午燒秸稈，下午就拘留”等奇葩標語。

作為傳播國家法律政策、法規的媒介，普法標語除了宣傳公民義務，重要的是鼓勵公民積極行使和維護合法權利。而實際上，優先普及刑法、刑訴法、治安管理處罰法是普法工作的常態，這在農村地區的普法工作中表現最為明顯。從以上奇葩標語可看出，部分地區把普法當成了“普刑”。如此，顯然不利于全面有效地普及法律，反而會造成惡劣影響。受傳統觀念影響，民眾本就容易將法與刑聯系在一起。這種主要以刑罰為內容的普法標語可能會使民眾陷入法律認識誤區，認為法律只有約束制裁的一面，而無法認識法律維護公民基本權利的作用。

法治不是傳統法家鼓吹的用刑法統制社會的治理模式。普法不是簡單地宣傳刑與罰，而應以宣傳法治精神、傳播法治理念、培樹法治信仰為目標，威嚇式普法標語將本應培樹的法治意識扭曲為一種對抗意識。奇葩標語將群眾置于一種被普法、被呵斥、被教育的地位，視民眾為普法客體，是典型的“家長主義式”或“我講你聽”的灌輸式普法模式。如果說普法規劃前期的目標是消滅法盲、讓更多的民眾知曉并遵守法律，那么黨政部門主導的自上而下的、“主客”二分的普法模式有其可取性，可在短時間內實現法律全面有效普及。然而，這種模式也有弊端，容易客觀上讓普法部門（各級黨政部門）視自己為普法主體，民眾是普法對象，進而認為法治就是治理民眾，忽視黨政部門自身的普法要求及領導干部也是普法客體的事實，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部分領導干部以言代法、以權壓法、徇私枉法，黨政部門不依法辦事乃至違法行政的情形。

法治建設應遵循“民眾知曉并遵守法律—培樹民眾的法律意識及法律信仰—鼓勵民眾捍衛并主張合法權利—保障民眾主動參與法治實踐”的軌跡。在貫徹全面依法治國新要求，推進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建設的時代背景下，“主客”二分的普法模式難以釋放群眾在法治建設中的參與權和認同感。所以在當下及以后的普法活動中，應致力于重塑公眾在法制宣傳中的主體地位，讓民眾“反客為主”，積極參與法律宣傳，變“被動受法”為“主動學法、普法”，變“我要給你講法治”為“我們共同講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