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孤島的鯨

張瓊

每年，鯨魚們都會從北冰洋洄游到太平洋產崽，次年再回到北冰洋。而在遷徙的過程中，有一些鯨魚會死亡。它們龐大的尸體會沉入大洋底部。在有機物極其匱乏的深海，鯨魚的尸體為許多生物提供了豐富的營養，從而形成了一個獨特的生態系統，這種偉大的現象被稱為“鯨落”。在北太平洋深海中，至少有43個種類的12490個生物體是依靠“鯨落”生存的。

鯨落的整個過程分為四個階段。在鯨魚死后沉向海底之前，會有一些海鳥從鯨魚尸體上獲取生存物質，跟隨鯨魚緩緩下落的大青鯊以鯨魚肉為食。從水面沉落到海底的過程中，鯨尸至少喂養了200多張魚口。接下來輪到了海底的生物，比如盲鰻、睡鯊和端足目動物，它們以鯨尸的柔軟組織為食。即使它們每天可以消耗40至60公斤的鯨魚，這個階段也會持續數十個月。這個階段是鯨落的第一個階段——“移動清道夫階段”。

當這些大型生物離去之后，小型的無脊椎動物便會火速來享受屬于它們的那部分。一些多毛類、甲殼類的生物甚至會把鯨尸當作新的生活環境，一邊生活在此，一邊啃食鯨尸。科學家在鯨落中發現兩種新的蠕蟲品種——吃骨蟲弗蘭克普萊斯和吃骨蟲羅賓普魯姆斯科，它們是一種類似水紋形熒光棒的寄生生物，會在鯨尸的骨骼上產下上萬只幼蟲，這些幼蟲就在海洋中漂浮，直到下一次鯨落出現。這個階段將會持續兩年，是鯨落的第二個階段——“機會主義者階段”。

當各種食肉者將鯨魚的肉消耗完離去之后，鯨魚的尸骨又會迎來第三波腐蝕者。這時的鯨魚只剩下了骨架。深海中的氧氣極為稀薄，因此誕生了大量的特殊厭氧細菌，它們巧妙地進入鯨骨深處，分解其中的脂類和油。它們使用的氧化劑是溶解在海中的硫酸鹽，分解之后會產生硫化氫，從而創造出類似于深海熱泉口的富硫環境。化能自養細菌便會從這些硫化氫中獲得能量。鯨骨體型巨大，富含脂類，加上分解十分緩慢，所以一頭大型鯨的鯨骨可供上百種無脊椎動物生活五十年甚至一百年。這才是鯨落展現它海洋生態系統價值的真正階段——“化能合成階段”。

在海底也有寄生在礁石上的生物存在，它們寄生的礁石就是鯨落。當殘余在鯨落中的有機物質都被消耗完之后，鯨骨的礦物遺骸就會作為礁巖，變成礁石生物們的聚居地。這是鯨落的最后一個階段——“礁巖階段”。

在深海無光、高壓、低溫的條件下，鯨落分解會持續長達15年的時間。在灰鯨的遷徙路線上，平均每年每8000平方公里就有至少一頭灰鯨落入海底。

每個生命都有其存在的價值，不容褻瀆。就像鯨魚，即便死亡，也依然用它的身軀為那片它深愛著的海洋奉獻著，直至變成一片綠洲。這是它們留給海洋最后的溫柔。

（嚴雪瑩薦自《作文與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