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大眾的bilibili和依然小眾的ACG

董思堯

一句話：原住民和后來者之間的暗涌構成了當前BiliBili社區的復雜性。

近日，AcFun（以下簡稱A站）就“嗶哩嗶哩”商標被A站旗下子公司——賽瑞思動公司搶注一事發布最新聲明，稱：該商標不符合A站價值觀，公司已提交商標注銷申請書。

bilibili（以下簡稱B站）和A站關于“嗶哩嗶哩”商標的爭奪算是以和平收尾，然而對于許多B站原住民來說，“嗶哩嗶哩”已經漸漸不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個ACG小圈子文化的聚集地了。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400多年前來自歐洲的殖民者們陸續涌入美洲大陸，他們帶來了先進的資本主義，促進了當地的發展，也導致印第安文明被侵蝕，成立于2009年以小眾的ACG視頻內容起步的B站也在面臨類似的困境。

自從2010年4月份更新之后，首頁名稱就變成了一直沿用至今的“嗶哩嗶哩 - （ ゜- ゜）つロ 乾杯～”，那時B站首頁只有“動畫”“音樂”“游戲”“娛樂”“合集”以及“新番連載”，即時在線人數不過千余人，即便是最高播放量的視頻，下方的評論數一般只有一百余條。

但在那時，ACG內容是B站當之無愧的“霸主”，最熱視頻TOP 1一般被動畫區承包，被頂到首頁的一般都是當時熱門的番劇、宅舞和游戲攻略。“宅”文化在B站找到了扎根的落腳點， “嗶哩嗶哩”像是個暗號般在ACG圈子中傳播，吸引了越來越多ACG用戶加入。

壁壘是依然存在的，它橫亙在ACG圈子和主流文化之間，沒人去打破，也不需要打破。網絡社區不需要像現實社會那樣海納百川，只需要吸引同好。隨著智能手機和電腦的普及，網絡用戶的年齡下沉和地域下沉使得網絡社區也需要面臨像現實社會那樣與主流文化和解甚至妥協的壓力，對于以主打ACG內容的B站尤其如此。

選擇打破這個壁壘的是B站自己。

B站在2015-2017年用戶數量大幅擴張，如今的首頁分類增加了“科技”“數碼”“生活”“時尚”“廣告”“影視”等共計15項，即時在線人數以百萬計，這其中包含了大量非ACG用戶，他們攜帶大量“三次元”內容。根據B站公布的截至2018年12月31日的第四季度財務報告顯示：生活區成為B站投稿量增長最快的內容分區，增幅高達190%，娛樂、時尚、科技等分區的投稿量也均實現超過100%的增長。

以ACG視頻內容起步的B站現已發展成為包含影視、綜藝、直播、生活等內容的綜合性平臺。在逐漸向泛娛樂視頻網站平臺發展B站用戶數量激增的同時，ACG仍然是小部分人的狂歡，身份和屬性更加豐富的用戶大量涌入，在一些番劇和動漫里，三次元的內容充斥著彈幕和評論，更有互噴的現象出現，這些不斷沖擊著原有的ACG內容和社區規則，因此，不少B站原住民紛紛感慨B站“變了”。

二次元經濟可以看到，但仿佛不能摸到。B站的營收連創新高，背后非ACG用戶的貢獻是至關重要的。自從攜手騰訊和阿里巴巴的B站搭上商業化快車，推出更多迎合主流人群審美的內容是B站必然的選擇。

當下最熱門的視頻形式主要是直播和短視頻，ACG內容中，除了游戲能與直播相結合以外，別的內容依然在主流邊緣徘徊，而這些內容的用戶恰恰是B站用戶黏度最強的那部分，這也是以ACG內容聞名的B站所不能摒棄的。

據B站公布的截至2018年12月31日的第四季度財務報告，月均活躍用戶高達9280萬，其中移動端月活用戶為7950萬，分別同比增長29%和37%。

于是，一個有趣的現象便出現了。在移動端，B站首頁成了抖音快手翻版，推薦內容除了廣告，大部分都是短視頻，“直播”一欄在推薦頁前面，主打當下熱門游戲和電競賽事直播；在 PC端，傳統的ACG內容占幅盡管有所縮減，但仍在推薦頁最顯眼的位置。

此舉也許可以B站調和ACG用戶和非ACG用戶的矛盾，但顯然使用端口的不同并不是二者本質的區別。就如同移民者占領美洲大陸把印第安人驅逐到貧瘠的區域生活，都只是治標不治本，如何提高B站的兼容性是其當下所必須思考的問題。

然而，美洲大陸至今也未能徹底解決原住民和移民者的矛盾，印第安文明已經趨于滅絕。如果真到那一天，B站不妨換個思路，不能兼容便不再兼容，回歸到最初主打ACG內容。

畢竟作為用戶來說，想看直播也好，短視頻也好，還是影視劇和綜藝也好，都有無數的視頻網站和平臺可以選擇，而想看番劇、游戲、動漫等ACG視頻時，“嗶哩嗶哩”還是他們永遠都繞不過去的那個“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