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基廣
語文特級教師,全國優秀教師,湖北省武昌實驗小學校長,武漢市首屆“十大最具影響力校長”,湖北省教育科研學術帶頭人,湖北省教育學會副會長,教育部卓越校長領航工程名校長領航班首批成員。
有一次,我參加某校的督導評估。講解老師非常自豪地把我們領到學校的理念墻前,滔滔不絕地講起學校的辦學理念。這面墻經過精心設計和打造,做得十分華麗奪目,辦學理念的文字也提煉得很精煉、很系統。下課的時候,我悄悄地找了兩個同學,問他們學校的辦學理念是什么。他們指了指那面墻:都在那里。我又問,你們記得嗎?他們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看來,這么華麗的一面理念墻,僅僅是校長和學校一班人的理念,并未真正深入到師生之中。像這樣對學校的辦學理念熟視無睹、入眼未入心的現象倒真不是個案。
還有一次,我到一所學校參訪,看到學校的樓道文化做得特別豐富,在上下樓的樓梯、走廊的頂部都精心布置了古今中外的名人名言,而且設計得相當精美。我抬頭望著這些名人名言看了半天。這時,有幾個低年級的小朋友剛好路過,我指著頭頂的名人名言問他們:你們知道這些牌子上寫了什么嗎?小朋友天真地踮起腳尖,努力地想看清上面的字。我見頭頂的字離他們實在太遠,就念起了其中一句,問他們:你們知道剛才這句話的意思嗎?他們又天真地眨著眼睛,不好意思地跑開了。花了那么多的錢做得如此精美的樓道布置,居然離學生那么遠,學生小小的個頭根本看不清,就算看得見也根本不知其意義。這樣的樓道文化是裝飾品還是文化?學生看不見、讀不懂的東西能算學校文化嗎?
一天上午,我在一個班級聽課。聽課的過程中,我盯著黑板上方的班訓凝視良久。這個班的班訓是按照學校要求,由班上的同學用毛筆書寫的,字寫得挺漂亮。我小聲地問我旁邊一個學習小組的同學:你們班的班訓是什么呀?幾個同學略顯驚奇地看著我,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原來,高高掛在黑板上方的班訓并沒有被同學們牢牢記住,更不能起到班訓應有的凝聚、引導、激勵作用。像這樣掛在黑板上方的班訓,在很多學校、很多教室里都會有,但有多少班級的班訓是真正讓學生參與制定、民主產生,并能讓學生記住且在班級文化建設中起到應有的作用呢?我想,大多情況下,掛在黑板上方的班訓只是幾個文字、一個擺設,師生對此熟視無睹、見之任之。
像這樣的裝飾、擺設在學校還有多少?像這樣學生看不清、讀不懂的文字在學校還有多少?像這樣美其名曰“文化”實質上只是形式的東西在學校還有多少?我們口口聲聲喊的學校文化,甚至花不少錢打造的學校文化離學生到底有多遠?
詩人寫道: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今天的孩子依然讀背著這首詩,可他們的世界已少了“草長鶯飛”“拂堤楊柳”,更少有“東風”和“紙鳶”。
他們需要的是完整地背誦這首詩和理解作者創意,然后準確地寫在試卷上,至于詩中的“忙趁東風放紙鳶”是一種怎樣的童年樂趣,他們可能再也無法感悟到。《童年的消逝》一書中說:“學校是所剩的唯一承認兒童和成人有重要不同的社會公共結構。”
校長和老師,應該成為“堅持記住童年的人”——“堅守童年消逝的最后一道防線。”
我想:真正的學校文化應該是從學生中來,到學生中去的;真正的學校文化是原生態的、質樸的,是不用請人打造、花錢打造的;真正的學校文化是能讓學生看得清、讀得懂、記得住的……